火折子的黃苗輕輕搖動著,墓道之中還是一如既往地幽深而黑暗,不過這一次兩個孩子的心情則和之前有了極大的不同。
在走到那堆積著屍骸的地方時,他們甚至還生出了一絲好奇心。第一次見到那些屍骸的時候,白滅明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頭顱,最讓他印象深刻的自然是每一顆頭顱上麵那咕嚕咕嚕轉著的腥紅眼睛。
第二次經過的時候兩個孩子都沒有膽量抬頭看,不過那瘋狂而恐怖的感覺,卻讓他們回想起來仍覺得心裏發毛。
現在,玄冥已經死了,想必這一堆一堆的屍骸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嚇人了罷?
白滅明和紫心都借著火折子的光抬起頭來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不過,這感覺可真不怎麼好,沒有了轉動著的眼珠子,也沒有了歇斯底裏的吼叫,周圍安靜的隻剩下了呼吸聲和腳步聲,其餘全是一片死寂。
冰冷的恐怖感卻是愈發地濃重起來,過去了這麼多年,那些屍骸居然隻是輕微腐爛。他們重重堆疊,彼此之間的皮肉早已相互粘在一起,每一張慘白的臉在黑暗中都顯得是那麼陌生而陰森。瞪著的眼珠沒有了之前那股腥紅的狠厲,隻剩下了茫然和空洞,他們的視線亦不再有焦點,卻落滿了這一段並不算太長的墓道。
從今天開始,這些死去的人終於可以解脫了罷,他們終於能一點一點地開始腐爛,也許用不了多少年,他們的皮肉就會彌散成帶著臭味的空氣,最後隻剩下一堆堆皚皚白骨。
這才是死亡給人的最切實的感覺,沒有那股叫囂著的恐怖,然而卻更加恐怖。
紫心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渾身都極不自在,伸手扯了扯白滅明的衣服說道:“白滅明,我們還是不要看了,快點走罷。”
白滅明心裏也不怎麼舒服,胸口有些悶悶的感覺:“好,不看了。”
兩個孩子同時收斂了自己的目光,很有默契地沒有抬頭再看。腳步匆匆,沒有過太久,便到達了那個水潭。
白滅明和紫心被那朵花吞噬之前,雪山就是靜靜地趴在水潭邊的。不過後來當兩個孩子從裏麵出來的時候,因為他們心裏擔憂著老農夫和玄冥的爭鬥,所以一時間忘了雪山。
等到現在再返回來尋找時,卻不見了雪山的影子。
“又懶又笨的臭雪山,它跑去哪裏了?!”紫心嘟著嘴道。
“應該是跑進去了,我們進裏麵找一找看罷。”白滅明看了一眼水潭另一邊牆上的大洞,回答道。
果然被白滅明說中了,他們剛剛走到金棺鎮玄冥的牆那一邊,就聽到了雪山的叫聲自斜上方遠遠傳來。
“雪山!你跑上麵幹什麼去了?”紫心喊了一句,拉著白滅明重又踏上了金階。
沒過多久後,雪山的叫聲便清晰了起來。
“汪汪!”
雪山早已等在那裏,一看到紫心和白滅明,便叫著跑了過來。
紫心伸出手掌生氣地拍著雪山的腦袋,看著用力,其實落手時卻很輕:“臭雪山,你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了?害得我擔心你。”
“嗚——”雪山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它低低叫了幾聲,撒嬌地拿腦袋蹭著紫心。
“哼!又來這一套。”紫心捏住了雪山的耳朵,佯怒道:“這一次我可不會輕易原諒你!”
“嗚——”
雪山又蹭了蹭紫心,搖著尾巴伸出舌頭去舔她的臉。
“哎呀!你個笨狗……”紫心怕癢,最受不了雪山這樣和她撒嬌:“好啦好啦,我不生氣了。快點走罷,爺爺還等著我們呢。”
誰知紫心和白滅明轉身欲走,雪山卻咬住了紫心後背上的衣服,把她扯在了原地。
“幹嘛?”紫心回過頭來,發現雪山拿鼻子拱了拱地上那條裂開的縫。
當時,就是這條縫裏冒出了濃濃黑氣,然後突然鑽出了怪物玄冥。紫心瞅著雪山居然對那條縫產生了興趣,麵具下的臉登時就板了起來:“雪山,那縫裏麵可不好玩,是個怪物的老巢,你可別打它的主意。況且……況且你也鑽不進去呀!”
紫心一邊說著,一邊擰著雪山的耳朵把它拉了回來。
白滅明在一旁卻是想起了老農夫之前說過的話,心裏突然冒出了一絲好奇:“紫心,老先生說那怪物的老巢裏麵有鬼脈,我想下去看一眼。”
要說白滅明也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眼瞅著玄冥死了,現在沒了什麼威脅,他居然對於鬼脈產生了興趣。
“啊?”紫心聽得白滅明的話,慢慢走到那縫隙旁邊,舉著火折子探頭望了一眼,卻是皺起了眉頭:“看起來黑呼呼的,指不定裏麵還藏著什麼東西呢,我可不想下去。”
“要不你等我一會?我下去瞅一瞅。”連白滅明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那好奇的念頭一旦滋生,就再也抑製不住。他覺著自己的小心髒跟被撓了癢癢似的,不一把抓住那隻撓著他的手,就極不痛快。
“還是別了罷,看著裏麵我就覺得毛毛的,而且……哎,哎!你別……”紫心話還沒說完,白滅明已半個身子已經進入到了那縫隙中。
紫心在一旁急得跺起了腳,伸手去拉白滅明,可是白滅明著了魔一般有一股子擰勁兒,拉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