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廂房,林月溪和藺珂相互挽著手,似散步般沿著曲廊走。林月溪注意到藺珂唇畔的笑容時而無奈,時而懷念,好奇她在想什麼?如果是開心之事她還能憋在心裏不問出口,那就不是她林月溪了。輕輕地搖搖藺珂,“哎,你在想什麼呢?臉上的表情這麼豐富?”
藺珂輕笑出了聲,斜眸看著林月溪,且走且道:“方才聽你說瑾兒不善言談,咱們是兒女親家,將來不知道藜兒會不會嫌棄瑾兒悶或是無聊呢。”
“嘖嘖……”林月溪聳著柳眉搖頭否認,“這你就不知道了,藜兒決對不會嫌棄瑾兒的,咱們這兒女親家是做定了的。”
兒女親家,如果沒有兒女,如何做親家?還記得那年她得以從佛雲塔逃生後住在蕭府,頭上的青絲被灼得不成樣子,是月溪的娘親林伯母為她剪的。當時她得知自己和月溪是兒女親家之事,還開玩笑說如果她有個女兒,月溪一定會說把女兒給她做兒媳婦。
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她可憐的女兒柒柒。藺珂唇邊的笑意緩緩的消失了,如果她告訴林月溪她真的曾有個女兒,不知她會做何感想?可是柒柒不見了,從這個世界裏消失了。而且如果她告訴她,她一定會跟著她遺憾難過,她不想看到林月溪傷心的樣子,眼淚一直都不適合林月溪。
她曾經無數的羨慕林月溪和蕭雲灝之間的幸福美滿,當她與祁煜兩情相悅時這份羨慕便漸漸淡化了。她也可以擁有那樣的幸福,可是到頭來,老天爺似乎還是沒有眷顧她。仍然給她無盡的磨難和痛苦。當她連死都不能自己的時候,她還能反抗什麼呢?
說著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德親王府裏的一個偏院。這院子並不大,卻足以能搭建一個圓形木桶似的器具。師傅站在一旁捋著胡須看著管事吩咐工作幹活,徒然覺得師傅的背影蒼老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她記憶裏的師傅就是這個樣子的。經久未見,她已經分不清了。
鬆開與林月溪相挽的手,藺珂緩緩走到梅翁身側,亦如當年她在祁煜那裏受到傷害逃回落梅穀一樣跪在他麵前,“師傅,徒兒不孝,向您請罪。”在得知她會醫術時她曾問過自己她為何會學習醫術呢?她明豐淮城藺府的二小姐,怎會與江湖扯上幹係?現在她都記起來了,她會拜師傅為師,是因為林月溪。而她參拜的這個師傅,從來待她不薄,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付出。
梅翁輕輕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藺珂,這情景仿佛數年前的梅林。不過她應該不會再說什麼‘風來疏竹,風去而竹不留聲;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之類的話了罷。“起來吧。”
藺珂猶豫著不願起身,仿佛隻有這樣跪在師傅麵前才能減輕一點兒她心裏的愧疚和難過。林月溪嗔責她師傅都叫起身了,那個傻丫頭卻還跪在地上,忙近身將她扶起。隨即看向梅翁言道:“師傅,您看著這個東西好些天了,到底要做個什麼東西呀?”
梅翁隻是淡淡的瞧著藺珂,又將她的手拉過來診起了脈。藺珂抬眼問他,“師傅,梅兒已經醒了,咱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兒?”
祁煜曾向他表明心跡,也有告訴他梅兒已恢複記憶的消息。年輕人還真是麻煩,顧及太多,思考太多,總是在某些時候擦肩而過,或是遭人暗算生離死別。梅兒中七角梅的毒已經快十年了,現在終於有個方法可將她體內的毒愫盡除,既是有人願意為她那般付出,他若是不成全豈不是有負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