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春還是挺冷的。
蘇玥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街道,遲遲拔不開腿。
腦海裏有很多殘缺不全的小片段,不容她深想就斷了,她知道那是一些不好的記憶,也知道發生過什麼,如果硬要咬牙回憶下去的話,需要足夠的毅力,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大腦變得很懶惰,她很難集中精力去想一件事情。
在她發呆的時候,狗已經跑遠了,發現她沒跟上來,它站在那裏回頭看著她,見她不動,它很‘紳士’的跑了回來,在她手上蹭了蹭,像似在給她勇氣和鼓勵。
“隨緣。”她寵溺的笑笑,摸了摸它黝黑的大腦袋,蹲下來跟它商量:“我還沒想好要去哪裏,讓我想想好嗎?”
隨緣很有靈性,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也蹲了下來,個頭比她還高,看上去威風凜凜的,引來路上不少人注目。
她發呆了很久,其實腦袋裏時常一片空白,懶惰的什麼都不願意去思考。
她伸手點了點狗鼻子,苦悶道:“我沒有身份證啊,帶著你也不能坐車呢,隻能包輛車了,我們先去查查卡上有多少錢吧,這錢我們得還啊,方丈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理出思路後,她站起身,狗也跟著站了起來,腦袋在她身上蹭,催促她往前走。
在ATM自動取款機上查了下,卡上竟然有整整一百五十萬!
養隨緣,做點小本生意吧,這錢必須得還,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她包了輛車,準備離開的時候,腦子裏冒出些念頭來。
讓司機把車停在了肖小燕的租房樓下,讓司機稍等一下,她帶著狗下了車。
看著熟悉的樓層,隻感覺眼前忽然一片血紅,心口猛地揪痛,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又開始往外冒了,一股股寒意從腳底直往心口躥。
她猛打了個冷顫,幾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轉身就往停在路口的那輛車跑。
然而沒跑幾步,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喊:“蘇玥?蘇玥?是你嗎?”
狗的反應比蘇玥快,衝著陌生女人凶狠的嚎叫了兩聲,進入攻擊狀態。
蘇玥遲緩的回過身,看向身後的人。
兩年不見,肖小燕老了不少,臉上都有皺紋了。
蘇玥鼻子有些發酸,伸手安撫著狗,朝著她淺淺的笑了,問:“你還跟我一起走嗎?”
她還記得那時候說好的要一起走,以後不靠任何人,也要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
肖小燕撲過來,一把把她抱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真的是蘇玥嗎?我真的沒做夢?”
“我在郊區天福寺住了兩年。”
蘇玥簡短的解釋著,聽小和尚說,她剛去寺院的時候,流產了,人也瘋瘋癲癲的,對此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她隻知道,彥彥沒了,之後就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覺,醒來就在寺院裏,身邊陪著的是一隻剛斷奶的小黑狗,和方丈念經誦佛的聲音。
肖小燕激動的熱淚盈眶,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看:“你一直住在天福寺嗎?你好了嗎?”
除了還是那麼瘦,她看上去精神還不錯。
肖小燕的眼神從她肚子上,移到那隻大的可怕的藏獒身上,咬了咬牙,把想問的咽了回去。
“我很好,我的身份證和行李還在你家嗎?”蘇玥指了指路口的車,說:“我包了車,現在就準備走。”
“你的行李牧銘淵……”吐出這個名字,肖小燕見她一僵,臉色蒼白了幾分,急忙打住話:“你的行李不在我那兒了,我馬上幫你去拿……”
“那就不要了。”蘇玥眼神飄忽不定,隻感覺頭忽然有些刺痛,她皺緊了眉頭,抬手揉了揉。
肖小燕本來還想打電話告訴牧銘淵的,被她揉頭的動作嚇住了,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你等我五分鍾,五分鍾就好,我跟你一起走。”
肖小燕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生怕她又不見了。
“嗯,我等你。”
肖小燕上樓隻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拿了證件和錢包。
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牧銘淵蘇玥回來了,有些人一旦錯過,或許一輩子就錯過了。
然而,她倆乘坐的那輛包車還沒離開市區,牧銘淵就知道蘇玥回來的消息了。
一組照片落入他手中,照片上,瘦小的女人身旁跟著一隻成年藏獒,和他的夢境差不多,隻是她的身旁跟著的不是他們的孩子。
孩子呢?
是不是這個孩子也……
牧銘淵不敢往下深想,因為他不知道這兩年來,她又經曆了什麼樣的磨難,而這場磨難又是他給的。
按照偵探給的路線,他開車默默地追上了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