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汐一掃心底升騰而起的不安,低下頭繼續編織手裏的毛衣。
季雲天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的處事方式,表麵上看是消極的,實則飽含智者的處世哲學。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唯有變化是無窮而絕對的,亦是我們無法全麵掌控的,以不變應萬變,實在是睿智完美的處世之道。
雷銘眼珠子瞪得溜圓,哎喲喂,季家人的胸襟果然不是蓋的,都鬧騰成這樣,還能怡然自得地喝著咖啡,這定力,這神功,實在是比大boss高多咧!換做是他,早就大耳瓜子伺候咧!
顧母看向季雲天的目光說不出的惶惑與迷茫,公公臨出門前秘授給自己的這一招怎麼失靈了?他不是說季家最看重最在乎的就是名聲嗎?他到底了解季家多少?若真的如他所言,自己這激將法使出來即便打不著狼,也不該把做誘餌的孩子給賠進去啊!究竟哪裏出差錯了?時機沒把握好,還是自己這劑猛藥下得不夠狠?
再仔細一回味,發現自己剛才的語言暗示太過明顯,恐怕連奇石老怪那隻鷯哥都聽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比自己精明幾倍的妯娌自然不在話下,她若是順著自己搭的梯子往上爬,後果不堪設想。越想越慌神,偷偷在妯娌救生圈般的粗腰上狠勁擰了一把,旨在提醒她閉緊嘴巴,此時不宜說話,否則小楠也就真的要在監獄裏渡過青春年華。
顧家長媳被皇甫黍挾製,呈彎腰低頭狀,渾然不知自己目無所及之處早已瞬息萬變,得到某種語言暗示後,正在琢磨說些什麼來挽回敗局,忽然腰上傳來一陣鈍疼,誤以為對方等不及在加緊催促自己,深感不悅,小槐出事那會兒怎不見你這般上心著急?氣歸氣,惱歸惱,為了顧家,戲還得配合著演下去,隨即大呼小叫地喊起來:“殺人啦!救命啊!” 發揮到極致的尖厲女高音在院落上空經久盤旋。
顧母唬得魂飛魄散,自己已經給過她警示,她怎麼又喊起來了?老天爺啊,你這是想要生生把小楠送進監獄的節奏啊!她還是孩子,你怎麼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給她指出一條改過自新的明路,為什麼非要這麼趕盡殺絕?!難道你定下的天理條規,也如凡界般一邊倒地偏向權貴們不成?
後悔自己救女心切,沒把公公所授秘招提前跟妯娌通個氣,那樣也就不至於演繹成她想打狗,她跑去轟雞。罷罷罷!千不該萬不該,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藏著心眼子留一手,這下好,好好的一台戲背離了初衷,愣是讓自己給唱砸了,喊冤都沒地兒去!
想到激怒季雲天的後果是女兒坐牢的代價,眼淚模糊了視線,她不敢想象十幾年後,人到中年的女兒出獄,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該用怎樣的心態去麵對她,打她?還是罵她的不自量力?她覺得真正應該坐牢受懲罰的是家裏那利欲熏心的父子三人。
如若不是他們整天在兩個孩子麵前呱噪什麼光耀門庭,灌輸這些正經人家不屑一顧的旁門左道,小槐不會膽大妄為地自編自導那麼一出滑天下之大稽的鬧劇,小楠也不至於鐵了心要嫁進喬家做G市的第一兒媳婦。小楠這回若是真的坐了牢,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就是拚死也要把公公那張醜陋的假麵具給撕扯下來,讓大家夥看看這個平時道貌岸然的老東西,是怎麼費心巴力地把一對孫女教育成現在的模樣!
皇甫牧狹眸閃過一抹隱晦不明的波光,低低道:“老三,放手。”
皇甫老太爺鼻子都氣歪了,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大孫子八成被周一揚那個小兔崽子給刺激得魔怔了!不好端端地坐著,蹦躂出來胡咧咧個啥?咧到耳根子的大嘴不及收回,就那麼說怒不怒說笑不笑的半張著,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半天回過神,剛想開口訓斥幾句,被自己的唾液嗆得一陣猛咳,心裏堵得那叫一個窩心窩肺,氣咻咻地用拐杖撞擊著地麵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
皇甫黍不服氣地鬆開手,眨巴著桃花眼嘀咕道:軟腳蟹,就在家裏衝我和二哥發威有本事,和皇甫特一個德行,窩裏橫比誰鬧騰得都歡!照這樣下去,你就是追到下下輩子,也甭想追到小怡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