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大酒店,樓頂。
空曠無人的平台上,一名身材高大健壯的年輕男子俯首半跪在地上,朝另一名後背倚在欄杆處,半眯著眼睛一言不發的男人不斷懇求,恭敬至極,字字句句滿是急切。
“將軍,暗刃需要您的回歸!”
“身為副官,本不該幹涉將軍您的決定,但我還是想說,您真的忍心看著昔日並肩戰鬥的弟兄們白白戰死沙場嗎?”
“十幾年的戰友情,豈是輕易割舍得了的!難道您真對暗刃全無留戀?”
“求求您了,回來吧!”
……
然而,無論路誠怎麼勸說,周臨天都毫無反應,隻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安靜得仿佛一尊雕像。
“將軍。”
咽了口唾沫,路誠驀然抬頭,望向那曾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將,眸間噙著點點清亮淚光,哽咽道:“您與前副官的三年之約……今天,已經到期了。”
周臨天,十七歲成為泱泱鐵軍中的一員,十九歲便升為某特派小隊隊長,在而後短短不到五年時間裏便立下無數戰功,一路高升,順利成為開國以來最具聲望、上任年紀最小的少將,是新兵眼中神話般的存在。
就在所有人以為周臨天將會成為軍史上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時,他卻選擇了褪下軍裝,回歸普通。
而且,是以淩家贅婿的身份。
細細算來,周臨天入贅淩家已有整整三年,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他受到了數不清的質疑和排擠,甚至連身為妻子的淩天雪也時常對他流露出慍怒憎惡的神情。
而這位殺敵隻需眨眼功夫的將軍,卻沒有絲毫反駁之意——準確的說,是連話都不曾開口說過。
是的,三年,從未說過半個字。
淩家人都以為周臨天是個啞巴,是個徒有虛名的窩囊廢,可路誠清楚得很,周臨天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和前副官鍾羽結下的最後一個約定。
三年前的某場戰役裏,敵軍趁周臨天不備、暗中偷襲,是鍾羽在生死攸關之際替他擋了那枚子彈。
在鍾羽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氣若遊絲,卻仍笑嘻嘻地安慰前來看望他的周臨天:“喂,哭喪個臉幹嘛?我都沒皺眉頭,你皺什麼?”
“軍醫隻說我希望不大,又……咳咳,又不是說死定了,樂觀點唄!”
“就這麼希望我活下去?好吧,隻要你三年不開口說話,我就一定活下來,怎麼樣?”
賭約雖已無法實現,但周臨天終究是獨自完成了,也算是對鍾羽這位亦屬下更亦朋友的副官的緬懷。
……
“將軍,前塵已逝,人死不能複生,您也該放下心結了,相信前副官的在天之靈也不願看見您繼續消沉下去啊!”路誠保持著半跪姿勢,深深看向周臨天的麵容,終於從他的眉目間讀出了幾分動搖。
數秒鍾後,低沉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時間真快啊。那小子,竟然走了三年了……”
周臨天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如果不是由於暗刃剛愎自用、一意孤行,以至於做出錯誤決策,他們當年怎麼會遭到如此慘重的損失?而鍾羽又怎麼會白白死在敵人的子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