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轔回憶一遍,當日馮魁被擒,他就格外關注朝中的人事調動和兵將往來,至於旨意方麵,有劉同和顧元武兩人把關,就算是舒尚書想暗中下旨,也絕不可能不驚動這兩個人。說到暗殺,宏佑帝身邊也隻有禁衛營的人可以調動,可禁衛營統領陳達一向與自己私交不錯,還有連醉和阮雲卿的關係,宏佑帝那裏若有什麼異動,他都應該能在第一時間內通報給他知道才是。
怎麼想都不可能。所以宋轔才如此篤定,說那道聖旨一定是假的。
司馬鴻冷笑一聲,對宋轔也失望已極,原以為他年少有為,定能善惡分明,如今聽他口口聲聲護著那個昏君,心裏這滋味當真是五味雜陳,複雜得緊。
當下冷了心腸,司馬鴻朝宋轔拱了拱手,“末將還有要事去辦,少陪了!”說著話他扭頭就要往外走,竟有些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意思。
聶鵬程氣得直罵:“這個黑胖子,還是這麼一副死倔的脾氣,難怪他混到現在,還是個從二品都督,官階怎麼也升不上來!”
宋轔也覺棘手,大敵當前,他們內部要是先自亂陣角,日後的仗可還怎麼打?他對司馬鴻這樣的人也沒法子,宋轔自己還是個讓人哄的主兒呢,你讓他哄人勸人去,這不是難為他麼。再說他身份在那兒,此時也不宜放下身段,出言挽留。眼看著司馬鴻要離開,一時竟有些無計可施。
聶鵬程也賭氣不理,由著司馬鴻往外走,幾個人僵在這裏,還是阮雲卿走了上來,笑拉司馬鴻道:“將軍在軍中多年,想必一定知道凡事三思的道理。請司馬將軍聽我說一句話,若是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再走也不遲。”
阮雲卿生得麵目俊秀,眉宇間英氣勃勃,尤其是那雙眼睛,像蘊著一潭春水似的,清澈明朗,看著就討人喜歡。司馬鴻對這個少年的印象極好,他今日與宋轔勇闖敵營,更讓司馬鴻心生敬佩。
對著這樣的孩子,司馬鴻也實在難以再生氣,聽他溫言軟語,喜笑顏開,心裏的火氣登時消了一大半。隻是一時還放不下麵子,隻好故意板著臉道:“有什麼話就快說!”
阮雲卿微微一笑,知道司馬鴻已然是不生氣了,便拉他回來坐下,問道:“我隻問將軍一句,您可知道那個去邊關傳旨的太監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不知道?那名字十分好記,我聽一遍便記在心裏。”
聶鵬程忙催問:“是誰?”
司馬鴻瞪他一眼,將臉扭到阮雲卿這邊,才說道:“是個叫張橋的太監去邊關傳旨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阮雲卿有了十足把握,這才與司馬鴻說道:“若是張橋傳旨,那這聖旨就越發十成十是假的了。”
“怎麼會?那明明是個宮裏的太監!服飾穿戴,說話的語氣,宮裏的規矩,他都說的頭頭是道的,蕭將軍又不是傻子,會讓隨便來的什麼人給騙了麼?哼!你就別再為皇上開脫了!他,他……”
忍了半晌,司馬鴻才把“昏君”二字咽回了肚子。要不是宋轔還在這裏坐著,他早就罵出口了。
阮雲卿並不著急,而是慢慢將京中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細細說給司馬鴻聽,從馮魁如何手執利刃,擅闖宏佑帝小憩的寧暉堂,到馮魁如何被張橋所救,逃至邊關等事,一一都說了一遍,“定是馮魁與張橋設計,將蕭將軍騙出玉龍關,然後暗中殺害於他,再嫁禍到萬歲身上,借此激起邊關將士的不滿,煽動他們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