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兩個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是隻要喜歡上,死也不肯回頭,而另一個,卻是認準了一個人後,就霸道強勢得根本不容人掙脫。紅鸞算是看出來了,別說阮雲卿沒有答應,就是真的答應了,宋轔也會想法子殺了自己,將阮雲卿留下。
過去真是太小看他了。紅鸞在心中暗暗歎道,宋轔這人,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可怕,他們倆若真的全力相博,恐怕此時的自己,還不是宋轔的對手。
“真沒趣兒!”
紅鸞嫣然一笑,臉上早就變了模樣。他抬起眼簾,丹鳳眼裏無端端的添了抹風流豔色,紅鸞嬌笑一聲,上前推了宋轔一把,調笑道:“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瞧你,吹胡子瞪眼睛的,還當真了不成?”
宋轔盯著紅鸞,瞪視許久,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又坐回桌案後麵,繼續處理公務。
紅鸞沒有占了便宜,心裏越發不服不忿,他纏在宋轔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起他此次來東離,有多麼的不容易,在宮中住了這麼久,又遭了多少白眼,他出身尊貴,不惜自降身份,來陪宋轔演這場戲,又是多麼地委屈。
宋轔初時隻是不理他,後被他纏得實在煩了,便問他到底想說什麼。
紅鸞立時來了精神,他嘻笑一聲,狐狸一般笑道:“你屋裏有副畫,能不能送我?”
那畫是宋轔與阮雲卿相識不久後畫的,那時他心中可能已經對阮雲卿動了心,因此將阮雲卿畫得格外傳神,活生生的,仿佛要從畫裏跳出來似的。宋轔愛如珍寶,一直掛在自己寢室中牆壁上,平日裏撣灰拂塵,都是他親自動手,從不肯讓外人碰那畫一下。
“不給!”
宋轔一句話就把紅鸞給打發了。不管他如何哀求,裝可憐,發脾氣,拍桌子,宋轔都不肯給他。
“人都留在你這兒了,一個死物件你還舍不得麼?”
紅鸞軟磨硬泡,招數使盡,宋轔仍舊不為所動,最後實在是鬧得累了,紅鸞咬牙恨道:“也沒有白使喚人的!我明日就走了,你總得給我點什麼,當作報答罷。”
宋轔想了一想,萬一此次兵敗,也許日後還要求到紅鸞那裏,此時還是不要做得太絕為好。隻要不牽扯到阮雲卿身上,其餘的東西,隻管讓他挑就好了。
“除了雲卿,庫裏的東西你隨便去挑!”
紅鸞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他聞言立時蹦了起來,“當真?你可不要後悔!”
紅鸞這人向來賊不走空,人沒得到,東西也總要帶走一件才成。既然宋轔舍不得那副畫,那就別怪他手下無情,把他這兒的好東西全都打包帶走。
宋轔也沒料到紅鸞會這般不客氣,當下隻是笑道:“你當我是你呢,一時一變的,任誰都摸不準你心裏的意思。”
“嚇!”紅鸞袍袖一甩,動作說不出的瀟灑飄逸,“少爺我這是真性情,哪像你老謀深算的,沒的要悶死誰。難怪雲卿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的心意。哼!活該!憋屈死你!”
紅鸞說著話就往走,臨出門時還不忘譏諷兩句,宋轔不住搖頭,皺眉怒道:“你到底走不走?別等我不客氣!”
“走!”
紅鸞也不再出言激他,邁步出了寢殿,走出老遠,才拋下一句來,“宋轔,千萬活著回來!你要死了,我就把雲卿帶走,天天風流快活,氣也要把你這個死人氣活了!”
宋轔心下感激,知道紅鸞的脾性如此,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已是萬般不易,不禁緩和了神色,高聲應道:“放心!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紅鸞不由笑出聲來,背衝宋轔,朝他揮了揮衣袖,口中哼起一曲鄉間小調,緊跟著昂首挺胸,飄然而去。那抹囂張的紅色,一直到那曲子聽不見了,才在宋轔眼前消失無蹤。
紅鸞走了,宋轔又埋首於公務之中,他即將北上,朝中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劉同致仕後,隻留下賀太傅一人,獨臂能支,他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把該布置都布置下去,朝中也插下足夠的人手,宋轔才能安心北上,去跟馮魁一決死戰。
一直忙到五更更響,天色微明,才總算將手頭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了。
宋轔站起身來,推開窗扇,任晨起的寒風吹過身體。庭院中的梅樹上花開了一片,花苞初綻,梅蕊中含了一口白霜,沁人心脾的香氣飄得滿處都是,宋轔呼吸一口,覺得是時候去看看阮雲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