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傷離別(2 / 2)

清甜的滋味在口中擴散開來,沒有宋轔想像中的甜膩,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口感軟糯,外麵有一層酥皮,裏麵的餡料也是用綠豆磨成細沙,加了糖桂花製成的。

“好吃麼?”阮雲卿問道。

宋轔點了點頭,輕聲應了一句,“嗯。”

阮雲卿笑意更甚,眉眼彎彎,又從壇子裏翻了半天,揀了一塊栗子糕送了過去。

宋轔伸手去接,吃完了才想起來,他今日可不是來這裏吃點心來了。

此時屋中一片靜謐,一盞孤燈亮在角落裏,給屋中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阮雲卿十分隨意,弓著身子坐在床榻上,懷裏抱著個青花瓷壇。他大半天沒吃東西,這會兒正餓得狠了,一口一個點心,兩頰鼓鼓的,還不住的往裏塞,嘴角上掛著一圈點心渣,越發像個吃食的鬆鼠。

宋轔靜靜看著,實在不想此時就說什麼離別的話,自從馬場一事後,他與阮雲卿的關係就好像陷入一種兩難之境,舍不得放手,又不敢坦誠心意,彼此猜來猜去,著實是累心得很。

能這樣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在一處,上一回好像還是阮雲卿醉酒的時候,宋轔想起阮雲卿醉酒的樣子,不禁搖頭苦笑。那時的自己,隻恨不得將阮雲卿鑲進自己的眼睛裏,時時刻刻都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沒想到這才不過幾個月的光景,就事過境遷,變成了不得不強逼著他離自己遠遠的。

心中泛起一陣苦澀,連那香甜的點心都緩解不了這濃烈的苦味,宋轔喉頭發緊,他艱難的張了張嘴,那離別的話語像尖利的刀刃,刺得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無聲的哀歎溢出喉嚨,宋轔不由得輕歎一聲。若是有別的辦法,他又怎麼舍得放阮雲卿離開,為了他的安危,如今就算自己再怎麼不舍,也終究沒有他的性命重要。

狠了狠心腸,宋轔站起身來,去桌邊倒了碗茶,轉身走至阮雲卿身邊,將茶碗遞到他嘴邊,輕笑道:“慢些吃,別噎著。”

阮雲卿正覺幹渴,見有水來,急忙湊了上去,就在宋轔的手邊,身子幾乎要倚進他懷裏,忙忙地連喝數口,才覺得好些。

宋轔伸手抹了阮雲卿嘴角的點心渣,又喂他喝了兩口水,才輕聲說道:“南平那裏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京城的位置,給你買了一座三進的院子,我知道你喜靜但又怕冷清,特意選了一處鬧中取靜的地方,環境清幽,離十字大街不遠,正好兩邊都能兼顧。”

宋轔先還平靜,可說到最後語調已經有了起伏,他高高低低的說著話,最終斷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明日就隨莫征去南平罷。”

一想到這一別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宋轔就禁不住紅了眼眶。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感性的人,他生性冷漠,又因為母親的關係,從小就不願意輕信別人,除了阮雲卿,宋轔這一生,還真沒如此不舍和心痛過。

阮雲卿許久都沒有回應,他安靜的坐在床榻上,半倚在宋轔懷裏,清楚地聽著耳邊傳來宋轔沉穩的心跳聲。

阮雲卿沒有說話,隻是在宋轔停下來後,輕輕的在他胸口蹭了蹭,搖了搖頭。

宋轔有些急了,他提高了聲調,扳著阮雲卿的肩膀,眼眶裏一片通紅,沉聲道:“聽話!”

阮雲卿依舊搖了搖頭,“我不走。”

無論宋轔如何哀求誘導,阮雲卿都是那一句話,“不走。”

宋轔急怒攻心,脾氣也上來了,不禁厲聲喝道:“你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子麼?你能手起刀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砍翻在地麼?那是殺人的所在,是用無數屍骨堆積起來的地方,難不成你想去……”

送死兩個字,宋轔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來,他真怕一語成讖,追悔莫及。這般威逼苦求,不就是為了讓阮雲卿免受戰火波及,能夠平安到老麼。

宋轔絕不容許自己的愛人比他先走,他寧可自己先死,也不願失去阮雲卿後,一個人孤獨的留在這世上,若沒了他,自己此時的抗爭還有什麼意義,隻有阮雲卿好好的活著,宋轔才能有足夠的動力和勇氣,去應付即將開始的一場硬場。

阮雲卿又何嚐不是如此想的,他寧死也不肯走,逼得宋轔發了好一頓脾氣,最後實在拗不過他,便狠道:“我給你十日,若十日之內,你能爬上馬背,在我麵前走上十招,我就答應帶你北上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