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也有幾分道理。莫征遷怒一陣,覺得好沒意思,他放開小裴,暴喝了一聲,轉身直奔床榻上的袁佑薑,“我今日不將這狗賊碎屍萬段,也難消心頭之恨!”
小裴飛撲上前,攔在袁佑薑的屍身前,哀聲求道:“別,我求求你,他再有天大的不是,也是我的師傅。如今他人都死了,你還不肯放過他麼?再說師傅準是被人逼的,他那樣害怕,定是被人脅迫!”
莫征冷笑一聲,被逼無奈就能理所當然的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了?天下有多少人被逼無奈,若都要如此,豈不是沒有王法了?
阮雲卿急忙過來,勸住莫征,此時做這些事也於事無補,有這個工夫,還不如讓小裴把前因後果都細說清楚。
把莫征勸至一邊,阮雲卿又細問小裴是如何發現袁佑薑就是下毒之人的。
小裴隻是掉淚,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袁佑薑是受誰指使,又是為什麼要下毒謀害太子,他都一問三不知,站在那裏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他不知道。
莫征都要氣瘋了,恨得幾回上前,想要給小裴兩下子,讓他痛痛快快把幕後主使說出來。阮雲卿怕莫征一嚇,小裴就更加不肯說了,忙把他拉到外間屋子,勸慰半晌,轉了話頭,先談了些別的,然後再旁敲側擊地問他下毒之事。
談了好一氣,小裴還是咬死說不知道。
阮雲卿追問一陣,覺得小裴不像撒謊。袁佑薑做這些事時,應該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小裴是因為跟在他身邊久了,才多多少少地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至於具體細節,可能就連小裴自己,也還糊塗著呢。
阮雲卿歎了口氣,看小裴又驚又嚇,哭得眼睛都腫了,也不忍再追問下去。心裏想著不必著急,既然有了下毒之人,那後麵的主使再慢慢查證,總能有個眉目。
又勸了小裴一陣,和他一起重新回了裏間屋。
阮雲卿問小裴,袁佑薑所製的那種香料到底是什麼樣子。
阮雲卿心裏一直惦記著太子的身子,宋轔身上餘毒未清,此時若能知道他到底中了什麼毒,寧白那裏也就能對症下藥,盡快找到根治此毒的辦法。
“你說的那種讓人常睡不醒的香料,你可認得?”
小裴抽噎著點頭,道:“怎麼不認得。那香料原本是安神助眠用的,我試過幾回,效用極好。後來也不知師傅往裏擱了什麼,最後做出來的竟是那樣的東西。那些日子,我經常看見師傅從庫房那裏抓些小耗子回來,問他做什麼他也不說,整日隻是悶在屋裏,折騰這些耗子和一堆香料。又過了一陣子,每逢夜深,他都會拿些東西到房後麵的樹叢裏埋了。有一次我實在好奇,就偷偷跟在師傅後麵,扒開他埋東西的地方,結果就看見……”
小裴頓了頓,露出一臉驚恐,“那裏麵都些是剛剛長毛的小耗子。那耗子渾身是土,身上兀自帶著一股淡淡香氣,我聞了聞,正是那香料的味道。那小耗子四肢綿軟,腦袋耷拉著,我本以為它死了,可握在手裏,它身上還是暖和的,肚皮處微微起伏,明明還有呼吸。”
“我見它沒死,就把它悄悄帶回了我屋裏,想著怎麼把它救醒,”小裴輕輕搖了搖頭,哭道:“沒用!我試了所有的辦法,卻怎麼也弄不醒它……那小耗子死了不久,太子就出事了,而且他中毒後的症狀,與它相差無幾,我這才知道,原來師傅做那種香料,竟是為了殺人的!”
小裴的眼神發空,他茫然的瞪著遠處,嘴裏喃喃不休:“我害怕!我怕極了,也不敢問師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恨自己,也許我早一點問了,師傅也就不會死了……”
眼淚又滾了下來,小裴哭個不住,他求阮雲卿道:“雲卿,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你救救師傅,他心腸極好,對我更是好得沒話說。他絕不是壞人,做這種事,一定是有苦衷。你一定得幫幫我。無論如何,也一定得幫我給師傅留個全屍!”
毒殺儲君,乃是滅門之罪。若真的證實袁佑薑確係下毒之人,那別說他的屍首,就連他家的祖墳,都得被人扒了。
阮雲卿苦笑一聲,他一個小小的奴才,哪有那樣通天的手段,去左右朝廷律法。
替小裴抹了眼淚,阮雲卿勸道:“你師傅做了錯事,受罰也是應當的。你也不要太過傷懷。既然此事與你無關,以後誰問起來,你都幹脆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免得到時候追究起來,連你也受了牽連。”
小裴點了點頭,連連向阮雲卿道謝。
阮雲卿擺了擺手,好容易勸他不再哭了,這才問道:“那香料如今擱在何處?可是已經被你師傅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