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軒忙擺手,“快別如此,哥哥這幾日都沒見你,正想來麗坤宮問問。怎麼幾日沒來禦書房了?賀太傅問起,蔣公子說你病了,倒是什麼病,可別拖著,還是早早請太醫診治才好。”
宋軻最煩這些假惺惺的話,在他心裏,除了母親和太子,別人一律是無關旁人。他不屑與人周旋,悄悄拉了十三皇子,兄弟倆躲到一棵大樹後麵,抓知了去了。
皇後看著宋軻的背影,心裏直發愁,宋軻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性子,實在是魯莽,他性情急躁,胸中又沒有半點城府,長此以往,他哪是他那些兄弟的對手。
不由歎了口氣,皇後默默盤算,少不得還是要她步步為營,替兒子掃平道路,拱他登上皇位,她這顆心才能真正放下。
正自感歎,忽聽外麵有執事太監高聲喝道:“皇上駕到!德妃娘娘駕到!”
園中眾人急忙接駕,跪倒後山呼萬歲。宏佑帝邁著四方步進來,胖大的身軀像一座肉山,走動時渾身上下肥肉直抖。他身後緊跟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嬌俏女子,那女子一臉傲慢,身披銀白色狐毛大氅,她得意洋洋,與宏佑帝一同走進園裏。
園中眾人一見那女子,心中就打翻了五味瓶,酸的,鹹的,羨慕的、妒恨的,真是想什麼的都有。
此女正是德妃,她正當得寵,年前又剛剛為宏佑帝誕下一子。宏佑帝已知天命的年紀,又添了一位老來子,心中歡喜自是不用細說,他不隻寵愛德妃,連帶著這位老來子也一並得了宏佑帝的喜歡,與其他皇子不同,宏佑帝對此子當真是溺愛之極,恨不得時刻都帶在身邊。
母憑子貴,自打有了十五皇子,德妃的脖子就徹底仰到了天上,她越發驕橫跋扈,滿宮上下,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
也是活該她自己作死,正當得勢不知韜光養晦,反而還四麵樹敵,偌大宮院,弄得孤立無援,心裏還得意不已,自覺了得,也怪不得她日後會落得如斯慘相,卻無一人肯施以援手。
皇帝到了,眾人跪倒行禮,山呼萬歲。德妃大搖大擺地站在皇帝身邊,滿宮上下烏壓壓跪下一大片,宮眷們也都道了萬福,唯獨德妃一人,非但不跟著跪拜,反而還趾高氣揚地站在宏佑帝身邊,半點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受了一眾人等的跪拜之禮。
這一下可犯了眾怒,德妃素來霸道,平日裏最喜歡掐尖要強,擠兌別人,可那都是後宮裏的手段,宮眷們各憑高下,誰也怪不著誰。可她如今這樣明目張膽地接受眾人的跪拜之禮,分明是仗著皇帝寵愛,想在明麵上壓眾人一頭,也實在是太過囂張了些。
園裏的人都變了臉色,皇子們臉上驚疑不定,嬪妃們更是滿心氣憤,若說是皇後這個結發妻子,與宏佑帝一起接受眾人跪拜也就罷了,她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自然也當得起這份殊榮。可德妃這小蹄子算什麼東西,如今也敢來占他們的便宜。
眾人都瞧皇後,見她一張精致描畫的臉上,也沒什麼憤怒情緒,眉目間一派平和,淡淡地,並不見嫉恨,不由都暗自驚歎。
皇帝沒怪罪,皇後也不言語,眾人滿心不忿,也不敢表露出來。眼睜睜看著德妃扭著不盈一握的纖腰,跟在宏佑帝身後,款款進了園內。
皇帝來了,眾人落座。
德妃伸手去解大氅,解開繩結,向後一甩,那大氅便滑落身下,跟著的奴才們趕忙抻手去接,收拾起來退至一邊。
眾人一瞧德妃的打扮,全都愣在當地。
隻見她大氅下麵,穿了一件雲錦彩繡的大紅錦袍,袍襟上滿繡雲紋,胸前後擺更是明晃晃地拿金銀線繡了一隻彩鳳,那鳳凰頭頸微側,站於山石之上,鳳尾處五光十色,繡得極為精巧,就連翎羽上的根根細毛都繡得層次分明,色彩斑斕。
這還不算,最要命的,是她手腕子上戴了一串琉璃石的珠串,一伸腕子,那琉璃石便在燭光下劃出七彩光芒,那光裏隱隱帶著閃閃銀光,就如滿天繁星一般耀眼奪目。
這,這一身打扮,可都是犯忌諱的。
眾人直直盯著德妃,都歎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在中秋宮宴上,穿了這麼一身衣裳,明擺著是要打皇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