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報複(2 / 2)

宋轔放下筆,看著畫上的少年,慢慢伸出手指,淩空輕撫少年的臉頰,畫上的少年不說話,隻是咧著大大的笑容回望著他,宋轔也跟著笑,他輕輕勾起唇角,想要跟著畫中的少年開懷大笑,可臉上的笑容還未成形,就被突然從心底裏躥上來的苦澀壓了下去。

宋轔沉默了許久,才從畫上收回手,他單手握著拳頭,望空中問道:“是誰傷了雲卿?”

破軍翻下房梁,在宋轔腳邊單膝跪地,垂首道:“剛我打聽了,是肖長福。”

“哦。”宋轔輕笑一聲,“又是他。”

宋轔思慮片刻,抬手點了點桌案上的一撂黃綾冊子,問道:“顧元武那裏準備得怎麼樣了?”

破軍忙回道:“已好了。顧公公今日還傳話來,說萬事俱備,隻等殿下發話了。”

宋轔點了點頭,笑道:“好,戲演了這麼久,也是該散了。隻怕我演得不煩,那些個看戲的人倒是要沉不住氣了。”

拿過一張素箋,宋轔提筆寫了幾個字,交給破軍,“讓顧元武依此行事,其它的,他自己看著辦吧。”

破軍接過素箋,不敢亂看,忙折了兩折,收進懷裏。又等了一會兒,見宋轔再無吩咐,便想退出去,先將這信送給顧元武去。

剛要起身,就聽宋轔又再說道:“破軍,好久沒玩過了,手癢了吧?”

破軍聞言,心中心花怒放,他連連點頭,喜道:“可不是麼。許久不見血,屬下身上的彎刀都要鏽了。”

宋轔鳳目一彎,淺笑道:“那明日就好好玩玩。去,教訓教訓肖長福。記得,見血就行了,可別把人弄死了,沒了他,中秋宮宴上的大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破軍笑嗬嗬應道:“成。要胳膊還是還是要腿,殿下您說話吧。”

宋轔看他一眼,歎道:“割他一隻耳朵就行了,留著他兩條胳膊、兩條腿,還能再伺候母後兩天。”

破軍頓覺無趣,嘟噥道:“真沒趣兒。”還以為能好好玩一場呢,誰料卻隻是割隻耳朵,真是殺雞用牛刀,糟踐他這鷹軍第一高手的好身手。

也不敢抱怨,破軍垂頭喪氣,領命而去。

轉天才過正午,阮雲卿等人幹完了雜活,正準備吃午飯時,就聽見外邊亂了起來,崔太監不知何事,聽外麵亂得熱鬧,便吩咐阮雲卿等人不要亂動,留在屋中繼續吃飯,他出了雜役房,急往出事的地方趕。

周俊這些小太監正是愛熱鬧的年紀,整日幹活,日子過得實在苦悶,此時聽見出事了,他們哪還能坐得住,等崔太監一走,小太監們就悄悄跟了出來,一同往人多的地方跑,去瞧熱鬧。

出事的地方離雜役房不遠,就在值房後麵的茅廁裏,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宮裏的奴才們全都七嘴八舌地聚在此處,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怎麼了?怎麼了?”

此處本就狹窄,又是個出恭如廁的地方,建的也偏僻,十來個人一圍,擠在外麵的人就進不來了。外麵的看不見裏麵,隻好扒著頭一個勁兒的打聽,裏麵的人看了半晌,正在得趣兒,也不顧上理他,隻閑閑的應了一句:“夜路走多終見鬼。肖總管這是得罪人了。”

外麵的人更加好奇,半拉身子撲了上去,吊在那說話的人身上,用力往裏麵擠。

周俊擠了半天,無奈他人小個兒矮,力氣也拚不過這些大人,怎麼也擠不進去,他幹脆拉著阮雲卿出來,四下裏望了望,見無人注意,便順著茅廁後麵的一堵矮牆爬上了房頂。

“小二,快上來。”

周俊招呼阮雲卿,阮雲卿雙臂較力,攀上矮牆,兩腳一蹬,順著牆縫爬了上去。這地方還是他們上回修理屋簷的時候發現的,牆矮好爬,離後麵的高大宮牆還有一段距離,外麵的人看不見,裏麵的人隻要不抬頭,也不會發現他們。

兩個人趴好了,就往底下看。這一看不要緊,可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隻見茅廁周圍滿是人,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肖長福就在倒在人群當中,他渾身是血,臉色煞白,被人從茅廁裏抬了出來,已經連站都站不住了。

周俊指著肖長福,使勁推了推阮雲卿,叫道:“小二快看。那狗賊的耳朵!”

阮雲卿仔細一看,才發現肖長福的右耳被人整個切了去,在一片血肉模糊中,隻留下一個黑乎乎的圓孔。

周俊樂壞了,不敢大聲狂笑,隻抱著阮雲卿的肩膀,咯咯的小聲樂道:“活該!”

阮雲卿看周俊笑得開懷,不由也笑起來,他邊笑邊琢磨,這到底是誰幹的。

肖長福得罪的人不少,這宮裏恨他的,扳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細算了一遍,一時也想不出終究是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割了肖長福一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