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麵色有些懵懂地道:“阿公的遺物大多數都燒了,不知道你們說的是哪幅畫,我去找找看,你們先在這等一下。”說完她就轉身入門,走了兩步又回頭,欲言又止。我見狀說:“大嫂不妨有話直言。”於是她問:“那畫很值錢嗎?”眼神直往高城這飄。
我暗地裏拉了拉高城的手,示意他有所表示。隻聽他輕咳了聲,慢條斯理地開口:“要等看過畫才能定價的。”婦女麵有喜色,嘴裏應著“好”就轉身進後屋了。
我們在外足足等了有十多分鍾,才見中年婦女忐忑地出來,“你們來看一下呢,是不是這幅畫?”她的手上有一幅畫卷,我接過後將之一展開,一尊佛像躍然紙上,正是當初嚴老給我看的那幅。最後在高城的“估價”下,花了五千塊錢將那幅畫買下,婦女很高興地兜著錢出門,說是要去存起來。
尋了一處靜地,我將畫再度展開,問高城:“你覺得這畫上的佛像像誰?”
他不答反問:“你帶我來看這幅畫不早就有答案了?”我默了一瞬,道:“不是太肯定。”他反而笑了,眼神意味深長看我,“你不是不肯定,而是覺得不可能。這幅畫怎麼也得有幾百年曆史了,怎麼可能會是他?所以你想讓我來確定對不對?”
被他看破我的心思一點都不意外,點了點頭再問:“那你覺得是嗎?”
“是或不是不過是虛像,我隻能告訴你,這畫裏的像,有盛世堯的七分精髓。”
是的,盛世堯。
當初我第一眼看這畫,就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漸漸將這事遺忘了,當準備回來竹縣走一趟時,記憶深處的一根弦又被撥動,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來來確認。因為不是直接的肖像畫,而是塑成了雕像之後才成的畫,但無論是那雕匠還是畫師,都是極高明之人。
高城似笑非笑地問我:“你回來這裏,不會就是為了他吧?”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透露了危險的光芒。我立即否認:“當然不是。這隻是為了解心頭疑惑罷了。”
“那還有什麼‘重要’的事?一並辦了吧。”
我垂眸沉默,半響後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走到派出所門前時已近傍晚,天色逐漸昏暗下來。淋淋漓漓的所員開始下班,出來時看到我都很驚奇,紛紛上前來打招呼。當時我離職了去辦案,是沒有在所內公開的,隻當是我因故離職。有人要拉我去吃飯,被我推辭了去,稱要等老李。
沒多久人就都散去了,隻剩高城陪我等在門邊。他也不問我為啥不進去,就是往一旁的牆上一靠,將氣息斂藏起來。
大約是到七點來鍾,天完全黑了,才見派出所內燈光滅了。
一道身影從正門走出,有條不紊地把門鎖上後才轉身大步走過來。我蹲在陰影裏默看著,心想為什麼到這時才發現他其實個頭很高大,而走路的步子拉得很開,沉穩而有力。
腳下隻輕輕一挪動,黑暗裏就傳來一聲沉喝:“誰在那裏?”嘶啞裏帶了點熟悉的嗓音。
下意識挺直了腰板,黑影已經大步走來,距離越拉越近,老李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就越看得清楚。他低頭看清是我時,驚異地問:“小夏,怎麼是你?”
我沒有直起身來,保持蹲身的姿勢仰起頭,曾經無數次以這種視角看他,帶了畏懼和崇敬。良久,在對方的臉上出現疑惑時,我輕聲而喚:“長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