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好奇地停了下來,俯在門口想要聽清楚裏麵的談話內容。但無奈門的隔音效果意外的好,她費心地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正準備放棄,卻忽然聽到裏麵傳來“啪”的一聲巨響,像是茶杯被打翻的聲音。蘇忘心裏驚了一下,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又聽到了一句異常憤怒的話。
“胃癌晚期?!”
蘇忘怔怔地站在門口,就像一座被石化了的雕塑般一動不動。她不是笨蛋,不會不知道裏麵正在討論的人是誰。她忽然覺得有些悲涼,又覺得好笑,自己生病得絕症,為什麼李亦安還要這麼憤怒,雖然自己死了以後他會失去一個很有力的幫手,但也消除了一個隱性障礙,不是嗎?蘇忘不想騙自己,李亦安早就知道了自己進入李家的真正目的,無論是那張畢業照,還是他床頭抽屜裏放著的對自己的調查報告。李亦安不是傻子,不會蠢到去無條件相信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但她也不一定會死啊,蘇忘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是胃癌而已,自己遇到過太多比這更加的致命的東西,自己不也是好好地活下來了嗎?當初因為經常性的胃出血而開始強迫性地保持保持飲食健康和規律,沒想到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
她聽到裏麵有椅子拖動的聲音,趕緊往自己的病房裏跑了回去。在這種時候,她不能讓李亦安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李亦安回到病房時,蘇忘正躺在床上閉著眼睡著了。他悄悄地踱到她的床邊,一雙清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這個對一切都還一無所知的女人。此刻周圍並沒有任何人,所以沒有人看到他眼底那抹深深的,深深的哀愁。如果有人碰巧看到,恐怕會極度驚訝於他這種人居然也會流露出這種表情。
他要怎麼告訴她?要怎麼跟她說她得了可能永遠也治不好的疾病?甚至可能為此喪命?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治愈,也將會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吃自己喜歡的食物,過自己喜歡過的生活。對於她那樣一個享受生活的人來說,又怎麼能夠忍受得了呢?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等到李亦安走出去,蘇忘才慢慢睜開眼睛。那一聲歎息聲像一顆尖利的釘子紮進了自己心裏,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在背後替自己悲傷難過的人嗎?
往事紛湧而來,她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中走向無盡的地獄,慢慢墮落成如今這個披著美好外皮的軀殼。
沐陽的電話及時打來,打斷了她的回憶。他告訴蘇忘,楊銀娜已經被找到了,在市中心的臨江大廈樓頂,被塞在一個巨大的黑色的袋子裏。凶手通知了很多人前去觀看那個凶殺現場,有李亦臣,李亦臣的母親、父親,李亦安,甚至是沐陽。
手機從蘇忘的手中滑落。她隻覺得整個世界一片空白,好像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和意義,這蕭瑟的天地間,隻留下了自己孑然一身,對抗這滿世界的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