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忘的新書還沒有從瓶頸中走出來，一直沒有靈感，於是她幹脆放棄了苦思冥想，連著好幾天都往老爺子的住處跑，陪著老爺子在自家庭院裏泡茶聊天，曬曬這初夏的太陽，吹吹微暖的風，過得甚是悠閑。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談工作，不談私事，更不談論李亦臣李亦安兄弟倆，隻是聊聊一些文壇上的風流韻事和孤僻冷門的作家。
“聽說老爺子您當年也是文壇的前輩呢，名氣可不比現在那些所謂的文壇大哥差。您那本《人間煙火》我可是反複看了不下十幾遍，都能倒背如流了。一邊經商一邊還能寫出那樣不沾俗氣的作品，的確是不同凡響。”
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老了老了，不能和你們這些後輩才俊比啊。你也就不要來取笑我了。”
“怎麼會是取笑呢，老爺子太謙虛了。說起來您是怎麼想到寫那樣一本書的？”蘇忘替自己倒上一杯茶，小心地托起茶杯吹兩口氣，慢慢喝了下去。
“哎呀，那本書也是一個意外，那時候工作煩心，正好和老友去郊外旅行，風景實在太美，感覺人心都被徹底清洗了一遍啊。這才有了這本書。”
“那個老友，恐怕就是十六年前被指抄襲《人間煙火》的歐陽生吧。沒想到他竟然拿著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作品出來招搖撞騙，真是文學界的恥辱。聽說他後來不堪重負，舉家自殺了。”
老爺子的臉色變了變，顯然不希望再繼續這個話題。可蘇忘全當沒看見，自顧自地說道：“都說你們倆關係非同一般，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慘劇。那個歐陽生，恐怕是覺得自己再無顏麵麵對你和文壇的各路朋友才會這麼做的吧。說到底，隻怪他當初鬼迷了心竅，居然來抄襲老爺子的作品。也難怪最後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老爺子閉上眼沒有講話。過了半晌，他說：“都是亡人了，過去的事情我何必再提。我累了，想去休息，你先走吧。”
蘇忘對這逐客令並不為意，依然在往茶杯裏倒茶水，直到茶水滿了出來也不停止。
“哎呀，看我這笨手笨腳的，茶杯有多大就該倒多少水，硬是倒多了也不過是滿出來而已。您說是吧，老爺子。”蘇忘笑意盈盈地朝他問道，陽光照在她白皙的臉上折射出一道道晶瑩的光，她看起來像個孩童般毫無敵意。
老爺子望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徑直走了進去。
蘇忘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著茶，也不理會傭人讓她先回去的傳話，反正她是堂堂李家兒媳，裝作聽不到便是了。這茶是李亦臣年初的時候從外地特地帶回來的，果然是茶香濃鬱，入口清香。一直坐到太陽西斜，庭院裏視野漸漸模糊的時候，她才起身離開。
多美的宅子啊，老爺子可真是會享受生活。
她並沒有發現，在她身後的一扇窗內，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緊緊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