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嗬嗬一笑,“多大的事情,衝冠一怒為紅顏。”
薑廣川見老爺子這模樣,不由升起幾分不滿,“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這兒縱容阿曄?這小子現在真是大了,不把長輩的勸告放心上。我也不是不讓他做什麼,就是讓他低調點,結果您猜怎麼著?他直接給我摔門而出了!”
老爺子笑容一斂,然後淡淡的睨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道,“這父子父子,到底是要有父養子的恩情才有子哺父的結果,如果沒有那份養育之恩的情分在裏頭,到底也沒有這做父親插嘴的意義。”
薑廣川神色一滯。
“廣川啊,我知道你對阿曄的妻子不怎麼上心,可是我今天也給你準話兒,阿曄家的那丫頭我很是喜歡。”老爺子那張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類似於歡喜的笑容,“我也隻認這個孫媳婦。”
好似看出了薑廣川心裏的疑惑,老爺子嗬嗬一笑。
“你還記得年前阿曄出任務重傷住院的那段日子嗎?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阿曄當時一度重危,心跳都差點停了。你猜怎麼著,這個女孩子衝進去,她拿著槍指著阿曄吼,她說與其讓他死在病床上,不如死在她的手裏,然後再自殺。然後奇跡發生了,阿曄的心跳又恢複了。”
老爺子的眼底閃過幾分感慨和懷念,“那時候我就知道咱們是拆不散這一對孩子的,別管使多大的力,單是阿曄那一關就過不了,沒了那個女娃娃,阿曄一定會發瘋的。”
薑廣川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可是他卻發現這一刻語言是那麼的貧瘠,或許,在他在薑曄出事後還在外麵辦事,或者是在十幾年前他總是忙著仕途,更或許是在更早的時候,再他無所顧忌的和孟麗珍離婚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在自己兒子麵前的身為人父的資格。
老爺子輕輕一歎,“你總是忙啊,麗珍又避居港都,我這身體也大不如前,後來在醫院裏阿曄的事情都是這個女娃娃一手經辦的。那時候阿曄才剛剛從手術室裏轉出來,人還待在重症監護室裏,隨時都有再次喪命的凶險。這女娃娃看著吃好喝好睡好,可是才那麼幾天,人卻都變了個樣。可憐見的,你是沒有看到她那時候的樣子,才短短幾天,她就好像老了好幾歲,那頭發裏都隱隱能夠看到夾帶的白發,好像時間在她身上是用年來計算的。”
“也別怪我這個一輩子心狠的老頭子了忍不住,你是不知道,那好幾個給阿曄換藥的小護士啊,我都看到好幾次躲在角落裏偷偷的心酸的抹眼淚,眼睛紅紅的,都還要笑著安慰芸丫頭。你去問問當時的那幾位主治醫生,哪一個提起芸丫頭的時候不是讚一聲情深?”老爺子搖著頭,“我當時就覺著啊,咱們阿曄的好日子總算是來了,有個這麼願意疼他寵他愛他的女人在身邊,我這樣做人長輩的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薑廣川聞言不由沉默,他並沒有見過老爺子口中的唐靜芸的樣子,在他的印象裏,唐靜芸那就是個話不多,氣質禮儀很好,但是人卻很深沉的一個女人,雖然總是笑意盈盈,可是連他這樣混跡仕途那麼年的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而老爺子的話,無疑讓他感到震動。
他沒有想過這個女人還有這樣的一麵,僅僅是從老爺子字裏行間的敘述,他都能夠感覺到那一份沉甸甸的感情。
刨除他自己的臆想猜測,他好像還真的沒有從自己的兒媳婦身上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
“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阿曄也不是傻子,沒有芸丫頭以前對他掏心掏肺的好,他怎麼可能報以同樣的感情?這感情從來都是雙向的,你在他麵前罷了這麼多年父親的譜,也沒見他對你有多少尊敬啊。”
薑廣川聞言尷尬一笑,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的最糟糕的一件事。哦不,他想,可能還會更糟糕。想想自己今天勸薑曄的話和他摔門而出的場景,他覺得自己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會非常不被待見。
老爺子看了眼自己的大兒子,心中輕輕一歎,父子緣淺,好在阿曄還有一個芸丫頭,到底還是待他不薄!
他想起了唐誌謙那小子問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立場,他是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他說,“薑曄是最疼愛的孫子,靜芸是阿曄的心頭好,這樣就足夠了。”
說到底,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哪怕年輕的時候再多的強勢,年紀大了,總是容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