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槍很冰冷,就這樣抵在了薑曄的腦袋上。
這把槍薑曄很熟悉,是他貼身慣用的武器,大口徑的勃朗寧手槍,正是那一夜薑曄用來挾持她的槍。
薑曄拿著這把槍做過很多事情,也殺過很多人,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把槍居然會頂在他的頭頂。透過那冰冷的槍口,他似乎能夠感覺到曾經被他擊斃的人的絕望。
對於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很少會被人輕易的奪走自己手中的武器,尤其是在這樣密閉的環境裏。
但是唐靜芸做到了。
她不僅做到了,而且此時還用這把槍頂著薑曄的腦袋。如果讓陸鴻宇這些跟著薑曄一路走過來的人知道,非得懷疑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因為很多人都知道,薑曄有個忌諱的地方,不喜歡被人用槍指著,曾經有個不開眼的小子這樣威脅過薑曄,很不幸,他被打斷了四肢,在床上修養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走動。
隻是此時的薑曄,隻是抿了抿唇,那張帥氣的臉上隻是露出了幾分深沉,卻沒有動怒,隻是低低地開口,“芸芸,現在不宜內訌,要不等我們回到了家裏我再給你賠罪道歉,好不好?”
前方是一個陡直的拐彎,薑曄一個急速的轉彎,成功的飄逸了過去,似乎一點都沒有將頂著自己腦袋上的玩意放在心上。其實,此時此刻,隻要唐靜芸的手指微微一勾,這個在外頭呼風喚雨、被人認為京城世家子弟中最出色的子弟之一的薑曄,就會喪命。
薑曄的車速開的很瘋狂,那個轉速表上的數字大的令人心驚,但是唐靜芸的手很穩很穩。
她的唇微微挑起,“你申請離開了那個部門,我想,這話裏的潛台詞應該是你已經放手的意思,隻是我有些不明白,怎麼就又被人追殺了呢?”
因為擔心被外頭的狙擊手瞄準,車內並沒有開燈,薑曄看不清此時身邊的女子的神情,而她開口的聲音中卻聽不出情緒,深沉的令人難以捉摸。
薑曄心中卻是有了絲不好的預感,他和唐靜芸相處的時日裏,兩人一直都很默契,甚至都沒有為此紅過臉,但此時的情況,卻令薑曄有些頭皮發麻,他似乎惹芸芸生氣了!
怎麼辦?
他的內心多了幾分惶惑,有些不明白該做些什麼來解釋此事的情況。生平第一次,薑曄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這樣的沉默嚴肅的他,上位者的威嚴撲麵而來,卻不知道隻是用來掩飾自己的無措。
唐靜芸一直都在看著薑曄,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在整個包廂裏顯得格外的明顯。
薑曄不知道唐靜芸為什麼而笑,心中反而繃緊了些許,不知道她又要折騰出什麼來。
為什麼說“又”呢?他莫名的想起自己和芸芸成婚同居後,自己隻是太過忙碌而誤了飯飯點,芸芸就將他側屋書房的門敲的直響,愣是將自己托了出去,晚飯被她硬是多塞了一碗,害的他晚上積食睡不著。第二天頂著黑眼圈被她直笑。
似乎和她生活了那麼久,他已經習慣了他的芸芸是不是的展現出一些有趣的心性,他也似乎下意識的包容、寵溺著她。他喜歡看著她臉上的笑意,那雙眼眸很亮,比天上的星辰還亮,比起外人麵前深沉而死寂的樣子好看無數倍。
哪怕是在這樣的生死逃亡中,薑曄還是忍不住分出了一縷的心神,想起自己和芸芸的那些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芸芸,我回去就和你交代,你到時候要是還生氣呢,我就去睡書房,不,睡沙發,或者我睡地板都成。”他低沉的嗓音在響起,似乎連他都不曾注意到,麵對唐靜芸,甚至不用她多說什麼,他下意識的就會選擇讓步。
唐靜芸抿唇一笑,鳳眸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裏熠熠生輝,這個男人……怎麼能讓她這麼喜歡呢?他怎麼能夠就這樣輕易的讓步,而不是被挑釁尊嚴的憤怒?
是了,他連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多能輕易的交到她的手裏,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低聲道,“薑曄,夫妻本是一體,我隻是不想麵對這樣的境地,若是哪一天你就死在了外頭,我不想我連你死的原因都不知道,甚至連報複的對象都找不到。那會讓我瘋狂。”
一個人怎麼樣才是最痛苦的?薑曄不知道,但唐靜芸知道。
當她腳踩著唐家人的身體踏上了唐家家主的位置,她感到很寂寞。她曾經一直以為一切都是唐誌謙的錯,他不該害了她的母親,繼而害了她外祖一家,後來又害了她,可是等到那個名為父親的男人真正成了平凡的老人時候,她卻感覺到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