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1 / 2)

葛戈父母離異,她被判給了父親葛風潮。

對這一大變故她並沒有表現的多激烈。

房子已經很舊,牆壁斑駁,趙美豔在收拾行李。

隻拿了一個旅行袋,挑揀著往裏扔,好像可有可無,隻是象征性的,透著淡漠冷情。

拉上拉鏈,站起身,手上的袋子看過去還是留著空間,並不飽滿。

她看見站門口的葛戈,愣了下。

稍作猶豫後走過來,拍了拍葛戈的頭,她略顯艱難的說:“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我......”

“我能不能跟你走?”

“......”

她抬手,輕輕扯了扯趙美豔的衣服。

她不懂材質,但入手的觸感也非往日可比,才恍然發現彼時的婦人不論從著裝上還是體態上都和平時有了巨大不同。

過長的沉默後,葛戈放了手,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趙美豔在她跟前蹲下,撫了撫孩子的臉,又整了整她的衣服,語氣略不穩,“你是我女兒,我自然是想帶你走的,但是我更愛我自己。”

她的不舍從她潮濕的眼眶可以感覺的出來,可就算這樣,葛戈被拋棄的結局也沒有變。

趙美豔沒再多說什麼,拎著包,近乎落荒而逃的走出這個房子。

葛戈跑到陽台朝外望。

不遠的巷子口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不認識牌子,那會隻覺得氣派,趙美豔就那麼步履匆匆迫不及待的上了那輛車,之後消失不見。

不留戀,也不回望。

同年繼母吳曉雯進門,附帶一隻拖油瓶葛天天,葛天天已經兩歲,和她有著相同的血緣。

葛戈的日子過的不怎麼樣,她得照看同父異母的弟弟,包攬家務,被繼母刁難,被父親打罵,年紀小,沒能力,也就完全沒有想過要脫離這樣的家庭。

十三歲這年她開始去隔壁街的一家快餐店洗碗打工,這工作是吳曉雯給她找的,說是可以貼補家用,店老板知道她家情況,看她可憐時常會多給幾塊,葛戈便把多的自己留下藏起來。

深夜時分,葛戈拎著老板送的一份宵夜踏進了家門,換鞋時,主臥的門開了,吳曉雯雙手環胸穿著一身酒紅色絲質睡衣看著她,麵目清冷。

“回來了?錢呢?”

換了鞋,走過去,將口袋裏當日的工資交給她,紙幣上有汙漬,吳曉雯接過後嫌棄的嘖了幾聲,丟到門口擺放的櫃子上,隨後轉身甩上了門。

隔著門板又傳出女人悶悶的抱怨聲:“你女兒真太不愛幹淨了,整天邋裏邋遢,拿出來的錢跟在泥水裏滾過似的。”

“她又沒媽,誰給她收拾?”葛風潮這麼說道。

“你不是她老子嗎?”

“我是她老子,但又不是她娘!”

葛戈呆了幾秒,勾了下嘴角,拎著冷了的宵夜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這樣的日子她還要繼續過好多年,她還小,除了隱忍沒有別的辦法,不用這樣的方式交換那個女人可能連學費都不會給她出。

葛天天五歲了,男娃娃很調皮也很敏感,大人對葛戈的輕蔑他也是能感受到的,這個年齡的孩子不辨是非,模仿能力又強,葛戈在他這也受了不少苦。

連打帶踹是常事,噴口水,扯頭發也不少,葛戈能忍就忍,也不可能真和這麼個小孩計較。

葛天天嘴巴也犀利,永遠都是葛戈葛戈的叫,他媽說啥,他跟著說啥。

葛戈喂他吃不喜歡的小米粥,便很不高興的衝她嚷嚷:“你總是逼人做不喜歡的事,怪不得你媽不要你!”

這是葛戈最不願承認,卻又無法逃避的現實。

端著碗的手顫了下,抬頭看他,小孩噘著嘴,臉頰鼓鼓的,身上穿著剛買來的新衣服。

“你說什麼?”

他大聲道:“我不喜歡你,媽媽說了你就是個肮髒鬼,就是個沒人要的,我家收留你是看你可憐!”

稚嫩的聲音吐露著見血的話,葛戈忍耐力再好,這個當下也忍不住失控,她用力把碗往桌上一放,眼睛酸澀的瞪著他,提高音量吼道:“你說什麼?”

葛天天被她少見的激動嚇了一跳,表情有些害怕,但依舊嘴硬的喊:“我不喜歡你,你就是個壞蛋,沒人會喜歡你,我不要你來我家,你出去!”

葛戈抬手指著他,憤怒又委屈,“我告訴你,這是我家,你們才是外人,我在這住了十三年,你們才住了多久?你們才是多餘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是,你是壞蛋,滾出去!”葛天天一疊聲的嚷嚷起來,吼完後又哇一聲哭了出來,嘶聲力竭可憐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

這天的最後是葛戈被吳曉雯扇了一巴掌,然後從那幢樓裏趕了出來,動靜很大,周邊鄰裏勸說都沒用。

葛戈一個人走到弄堂最裏麵,這個點沒什麼人經過,她往地上一蹲,蒼白的臉上因著明顯的指印。

好半晌,她狼狽的抹了下眼睛,她平時很少哭,此刻卻咬著嘴唇下一秒嗚嗚嗚的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