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疑惑千萬重(2 / 2)

“這怎麼行呢?怎麼行呢?紫珍!你怎麼能躺在這裏過夜?”他將她緊緊抱了起來,不住地抱怨說,“郢都深夜寒氣太重,你要病倒了可怎麼辦?”

紫珍夫人驚醒過來,原來是南柯一夢。她欣喜地看到丈夫並沒有從危峰上掉下去,卻緊緊地摟抱著她。瞅著他的一臉倦容,她心痛不已地說:

“你看,你都幹了一個通宵。我去吩咐嬋娟,快給你準備早點。”紫珍夫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叮囑,“你吃了早點,好好補睡一個覺。”

屈原在書房吃了“寒具”(早點),在臥榻上馬馬虎虎打了個盹,景差進來稟報:

“先生,上官大夫求見。”

“朝堂不見家裏見,非正人君子。不見。”屈原對俗不可耐的上官大夫早就沒有好感,他不想見靳尚。站起身不往外走,卻又來到書案前。

“同朝為官,哪能這樣!”紫珍夫人把一碗熱湯擱到書案上,轉過身朝外走著,“我去看看。”

“去把他轟走!”他又坐下去埋頭修改憲令。

紫珍夫人來到客室,上官大夫靳尚恭敬行禮。隨即他的家臣獻上一份非比尋常的厚禮。

屈夫人連連推辭道:“這,這……”

“左徒大夫為國操勞,”靳尚言辭懇切地說,“他殫精竭力,夜不能寐。我靳尚無能,辦不了大事,隻能獻上一些山珍補品,聊表心意。”

“不行,不行……”

“屈夫人,靳尚不好走動,很少串門子。”靳尚虛情假意地說道,“這不,屈大夫擔任左徒有年了,我還是頭一次登門,真不好意思。”

“您是貴人,國事煩忙。”

“都是老家領地送來的一點土特產品。”

“上官大夫,”屈夫人執意不受,“我家先生是從來不準接受禮物的,您這叫我太為難了。”

靳尚和家臣正束手無策,屈須大大方方走來,接過禮物交給嬋娟道:“人家帶來了,收了就收了。”又滿臉朗笑地說,“上官大夫,不是外人。”

靳尚這才環顧左右,落落心在墊席上入坐。屈夫人仍有微辭:“姐姐,屈原可訂的有規矩。”

“這位是?”靳尚把話題岔開。

屈須自我介紹說:“我是屈原姐姐,鄉下粗人。”轉對嬋娟,“還愣著幹什麼?快拿一些歸州的柑桔來。”

靳尚笑道:“屈大姐真是個豪爽人,其實我靳尚也討厭這一套。不過,同朝為官,沒有一點人情總不好意思。您從老家來了不少日子吧。”

“來來去去,去去來來。”屈須說話跟做事一樣利利索索,“小弟公務忙,回不了家。總讓我到鄉下去看看,了解一下那裏的民情民怨。”

“你們老家是楚國發祥之地,”靳尚說,“前些年,我還陪駕大王去那裏圍獵呢,那裏收成還好嗎?”

屈須拍著巴掌道:

“收成倒還可以,就是領主的苛捐雜稅太重。如今地要交土地稅,人要交人頭稅,殺豬要交殺豬稅,宰牛要交宰牛稅,走路、過河、坐車、駕船都要交稅。隻有兩腳一抻......兩腳一抻還要交棺材板子稅。”

“是呀,是呀,那稅是太重了些。”靳尚附和。

嬋娟拿來一筐柑桔放在食案上,立在屈夫人之右。屈須指了指桔子,繼續她的數說:

“上官大人,嚐嚐我們歸州的桔子。桔子好吃,稅不好吃。除了稅還有捐,如今針屁眼大一個官,隻要手裏有點權,求他辦點事就得交門坎捐。”

靳尚拿了個桔子在手上慢慢剝著,眼睛滴溜溜四處逡巡著說:“哎,屈大夫呢?”

“先生在書房裏。”嬋娟搭話。

靳尚欲起身,被嬋娟攔住:

“先生正在修改憲令,吩咐不讓打擾。”

靳尚重新坐下。屈夫人一旁咳嗽,越咳越厲害,立起身來對靳尚歉意地道:

“對不起,我就少陪您了。”

屈須去攙扶弟妹,紫珍的山鬼性格又顯露了。她不讓大姐幫扶,要自己走,兩人在那兒糾纏。

靳尚巴不得屈夫人走。他重新打量著貌美而端莊的嬋娟,“你是屈先生收養的姑娘?”

嬋娟不悅地說:

“什麼收養的姑娘?我叫嬋娟,地地道道的齊國臨淄人。我出國隨夫人一起來到屈府,夫人最近身體一直不大好,先生也忙不過來。”

靳尚奉承地說:

“啊,你就是嬋娟姑娘!聽說嬋娟姑娘是屈先生的高足弟子,文思敏捷,辭章錦繡。南後早想物色一個女才子給她做女官。嬋娟姑娘,我給南後保薦,進得宮去可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囉。”

“我不能離開先生。”嬋娟堅決地表示。

“你不想進宮?”靳尚不可理諭地,“這可是楚國女孩子做夢都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