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徹蹙眉想了許久,這才不情不願開口回答道:“朕離開的時候聽到蕭風喊小月月……”
“小月月?不是說生得是男孩嗎?”芍藥差點咽岔了氣兒,不過蕭風的品味的確是不怎麼樣。
“說是在邀月山莊出生的,後來朕想他沒叫邀月或者小邀就是極好的了。”
說罷,宇文徹忍不住唇角微微一抽,目中鄙夷嫌棄之色盡顯。
“哈哈,倒也是。正名一定讓小姐取,小姐心思多,想法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芍藥無論什麼時候說起楚若安來總是帶著滿目的崇拜和想念,也許當初正是因為這一點,宇文徹才毫無防備選擇留她在身邊吧。
聞言,宇文徹不再說什麼,還是忽然覺得口中的花生有些變了味兒。
……
過了端午,氣候已經熱得不得了,宮中有幾個禦膳房的宮女得了鼠疫,人心惶惶之中芍藥有條不紊管理著後宮的秩序,除了配合太醫熏艾草防治病毒,還親自操手宇文徹的起居用食,一下子瘦了好多,卻是換來了前朝和民間的稱讚聲一片。
對於幾個嚴重的宮女,宇文徹用自己的血做藥引,一日兩頓為她們控製著病情,雖然滿朝文武都在為他歌功頌德,但真正擔心宇文徹安慰的卻隻有芍藥。
傍晚,芍藥親自在屋裏撥蓮子熬粥,宇文徹昭延送了宮裏新開的一盆海棠花兒過來,看到她的手因為剝蓮子而變得粗糙,不由得凝眉道:“娘娘怎麼親自剝呢?這些粗活兒自有下人來做。”
芍藥輕笑,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起身替宇文徹昭延整理了一下衣裳,親昵說道:“是你皇叔的粥,本宮擔心那些宮婢不夠仔細。”
“娘娘,皇上是大齊國最尊貴的男子,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為什麼皇叔還要傷害自己而去救那幾個小宮女呢?”
這才是宇文昭延今日來看芍藥的真正原因,他就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冷漠無情的皇叔會用自己的血去救幾個微不足道的女子,難道這也與所謂的江山社稷有關係麼?
“傻孩子,皇上固然是天下人的天下,但天下人也是皇上的天下,沒有天下人又怎會有如今穩固的江山?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然從本宮的角度來想,世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更沒有孰輕孰重的區別,你明白嗎?”
宇文昭延似懂非懂,但已經站在門外的宇文徹卻是聽懂了,她不曉得自己那一刻渾身散發出的光芒與楚若安有多麼的相似。
而今,他忽然想起楚若安曾說過,要珍惜眼前人。
……
此次鼠疫折騰了將近半年,幾個宮女得到重生,對宇文徹千恩萬謝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激,倒是芍藥趁機將幾人收入了房中,畢竟她們對宇文徹不止有尊重更有感激,所以辦起事情來自然更加用心。
年光將近,宇文徹忽然提出要讓皇位傳給年近十七歲的宇文昭延,而自己則退居太上皇,一並將政權都放給了新皇,自己則是把把關罷了。
此舉算是堵住了悠悠眾口,那些當初認為宇文徹名不正言不順的老臣也直至今日才發覺自己犯了多麼大的錯誤!
如今,齊國風調雨順,與周國的戰事又得到了良好的控製,真是繁華的太平之際,他卻選擇退位讓賢,這些年沒有充裕後宮,甚至沒有子嗣,原來他早就做了這樣的打算。
從始至終,流言蜚語給了他太多的汙蔑和奉承,不管是當年的戰神雍肅王,抑或後來齊國最強的統治者,再到現在悠閑懶散的太上皇,他從來有沒在意過別人的眼光,更不會被旁人的評價和指點而改變自己的人生,不管怎樣,他的心從來隻忠於他的國家,他所做的一切永遠都是在保護這個國家,可惜世人直到現在才看透。
但那又如何,他從在乎你們的陽光,他一直為自己而活,哪怕曾經冷血,哪怕如今白發無歸宿,又有何妨?
正月初一,宇文昭延登基,他穿著芍藥親自為她縫製的繁複龍袍站在高台上目不斜視望著整座皇宮,忽然褪去了少年的輕鬆與稚嫩,像每一個坐上龍椅的皇帝那樣,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期待和希望。
他甚少與皇叔說話,此次登基之前,都是芍藥囑咐了他好多,但都與政治無關,而皇叔隻告誡他一句,永遠別忘了自己的是誰。
永遠,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