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李大哥你之前是酒樓師傅嗎?做得菜各個都這麼好吃!”玉晚嚼著竹筍,手裏的筷子又夾了剛剛端出來的清蒸魚,一副風卷殘雲的姿態,讓她看起來似乎更顯與這個年紀相符的率真。
他擦了擦手指上的灰塵,看著玉晚連連稱讚的模樣,也覺得心情十分舒暢:“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好吃嘛,自打你來了之後我這嘴都吃刁了,前日隔壁王大娘送來的玫瑰醬我都吃著沒味兒,以前年年總討著要。”
玉晚接過他遞來的一碗湯,匆匆喝了兩口下飯,然後才不好意思地笑出了聲兒:“李大哥見笑了。”
“沒關係,看你這麼喜歡吃,我也高興多做幾樣菜。”
他的笑容很淺卻很迷人,猶如薄暮時分的夕霞,褪去了正午強烈的光澤,隻餘淡淡一層柔軟籠罩在天際。
玉晚不敢再看他璀璨的眸子,仿佛有攝人心魂的能力,總叫她坐立不安,於是她斂眸吃飯,接著問道:“那你以前真得是酒樓做飯的師傅?”
“這個……嗬嗬。”他被問得有些無奈,其實很多事情連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一切做起來就十分得心應手,想起這一年半來時常陷入迷茫而空白的過去的痛苦,倒不如順其自然,“也許是,也許不是,我也不曉得。”
聞言,玉晚不需要看他眼底那抹熟悉的黯然也曉得,他又在為想不起過去而覺得苦惱,思慮半晌,她鼓起勇氣慢慢伸手握住了對麵他白皙修長的手掌,熟悉而陌生的溫度和感覺讓她一邊驚喜一邊忐忑:“李大哥,不要再難過的。想不起來也沒什麼打緊的,這裏沒有人在意你過去的好壞,也沒有人非要追求你的前世今生,相反,也許曾經有極大的悲傷和痛苦伴隨著你,如今能夠忘記,能夠重新開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能夠重新開始……”他一時有些恍惚,一閉上眼總好像有個女子的身影佇立在繽紛的落英樹下,縱使看不清她的樣貌,但總能深切感覺到她穿骨而出的寂寞和思念,“可是……我總覺得有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記。”
沒錯,這就是他至今難以釋懷的一種感覺,那麼迫切的希望回憶起來,又那麼的無可奈何。
玉晚不曉得他所謂重要的事情是些什麼,但如果一個人有一腔的執念,那麼那件事必定是比生死更加重要的。她忽然有些害怕,有很想自私一回,用盡所有辦法將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李大哥,不要勉強。如果還有緣分,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所有放不下的事情,若然沒有再想起的必要,你苦苦執著也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玉晚雖然年紀不大,但自由隨父親在穀裏行醫,見慣了生死無常,無論性格還是心性都比同齡人更要看得透徹。
他怔怔凝視著玉晚的臉,很想珍惜麵前這個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孩,但總覺得心裏埋了太多故事,沉重得總是不自覺將她推開。
“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大道理。”良久,他還是選擇淡然一笑,打趣地揶揄她一句,慢慢從她手心裏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快吃吧,早點睡,天色不好,怕是夜裏要下場大雨了。”
“是嗎?”玉晚轉身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果然有些悶悶的感覺,不由得愈發佩服他什麼都懂,豎起大拇指道,“現在後街的孩子們都叫你神仙哥哥了,天呐,我家裏到底養了一尊什麼佛,簡直無所不能。”
聽到玉晚帶著輕笑的聲音,他也忍不住覺得不好意思,這些對他來講就是些普通的常識,而今卻被人當做神仙來看,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
剛剛吃過晚飯,玉晚將廚房收拾幹淨後,院子裏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他在書房看書,猛然聽到玉晚的呼喊聲:“李大哥,快幫忙收院子裏的衣服!”
他應聲到了後院,正巧看到玉晚抱著一大推的衣服站在院子中央,晾衣架因為大力的扯動有些鬆懈,眼看就要砸到她的額頭,他心中一急,腳下如生風般猝然將玉晚攔腰抱住,然後猶如神助般單臂一揮,原本落下的晾衣竿怦然一聲碎成兩片,不但嚇傻了麵前的玉晚,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像是做了場夢。
大顆大顆的雨滴落下來,很快浸濕了他們的衣裳,直到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她才慢慢回神,然後指著地上的晾衣竿,弱弱道:“你……好大的力氣!”
他也說不上來,不管是腳步還是手裏的力道好像都是與生俱來的一樣,可是他自己怎麼從來都沒發現?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