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對著兒子說了許久,第二天便將兒子托付給朝臣,不顧所有人反對親自帶了幾千軍隊押送武器軍需向兩軍對峙的虎台而去,他覺得自己一定要親自見到枇杷才能真正安心。
一別經月,此時已經到了冬日,百草枯黃,樹木凋零,虎台山下格外空曠。燕軍已經將虎台山下先前梁軍占據的幾處營地撥除,大軍駐在虎台山半坡之上,營寨整齊,望之肅然,裏麵隱有刀兵之氣。
枇杷身著大紅甲胄,披著火紅狐狸皮大氅騎在馬上前來接王淳,見麵隻拱手為軍中禮,“敬謝國主親來勞軍!”
軍中諸將士列隊齊齊高舉兵刃應和,“敬謝國主親來勞軍!”響應之聲如雷震動。
王淳從兩排歡呼的軍士間進入營中,頻頻頜首示意,眼睛卻一直看著枇杷,隻見她頭戴明光耀眼的兜鍪,玉麵靜如冠玉,一雙眼睛如冬日寒冰,胸前銀色護心鏡,跨下棗紅駿馬,領先自己半馬頭,按綹徐行引導。
想到先前她信中曾說近期即將決戰虎台,便知此時營中皆緊張備戰,且她一向軍紀肅然,並不以為怪。
在此之時並不好說自己的相思擔憂,隻得一路詢問些軍中事務,直至中軍帳前。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將軍在軍中的地位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是以到了帳前,雖然有國主、玉老將軍在,但枇杷依舊坐在大帳正中,隻於案下兩側為他們設了座位,諸將依次排列在下。
王淳先前在盧龍與枇杷共處過數月,早已經知道軍中規矩,等枇杷發下令來,先將送到軍中的武器軍需交割清楚,方才勞軍賞賜,又勉勵諸位將士。
諸事皆畢,枇杷便向王淳道:“軍務繁重,諸將均有要務,不能相陪,還請國主回帳休息,近日返回燕都為是!”
說著又點了一名校尉,“替本將送國主回帳。”
王淳哪裏舍得,但又無可奈何,隻得與枇杷拱手為別。因兩人一直相距數尺,又隔著案幾,連勾勾枇杷的袖子都沒能,就被送到離主帳不遠處的營帳內休息。
但好在,他已經到了營中,很快就會與她在一起耳鬢廝磨了。
王淳以為枇杷一定會過來看看自己的,到了晚上,便忍著饑困一直在帳中等候她來一起進膳,可是直到三更也隻等到了枇杷令人送來的幾樣宵夜。
好在她還讓人傳話道:“將軍一切安好,隻是無暇來看國主,還請國主好好休息,盡早回燕都。”
王淳看那宵夜,一碗雞湯,兩樣犖菜兩樣素菜,雖然簡陋,但亦非軍中常有之物,尚合自己口味,先喝了口熱湯,將連日趕路不曾好好休息而疲乏冰冷的身子慢慢暖了過來,一時間恨不得闖入中軍帳中,或者偷入大帳,與枇杷說上幾句體已話,但終究還是按住了自己急切的心情。
大戰在即,枇杷也是無可奈何。
可他心裏的不安卻無端地又增加了,當然更是說不明白不安何來。其實王淳已經親眼見了枇杷,她確實很好,精神抖擻,揮斥自如,甚至人還比出征時略略胖了些;他又親自置身軍營,將士用命,士氣正勝;再看武器軍需,各種供應一切皆完備,自己根本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啊!
盡管枇杷要自已趕緊回燕都,不過王淳還是沒有走,他抽空去看了嶽父、阿魯那等人,說過正事後自然又分別問了枇杷的情況,兩人都笑答枇杷很好,“隻是梁帝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打到梁境,現在他已經將京城所有能抽調來的精兵都派到虎台,希望能將我們擋在虎台山外。現在枇杷一心籌劃如何將梁軍一舉殲滅,這些日子時常一人在帳中思考,也不許我們去打擾,你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