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時候,村子外頭的田埂上便開滿了一叢叢的小黃花,春花撿著空閑時間就跑了過去,拾了一籃子的小黃花準備回頭拿回家了作成幹花拿出去賣。
就當春花彎腰準備拾起最角落裏的那朵花的時候,她仰著脖子,遠遠地就瞧見劉義手裏提著一個酒壺,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呀,春花呀。”劉義的臉上掛著兩坨紅暈,看來這酒是沒少喝。
“幹啥?”春花撇了撇嘴,“怎麼?今個兒掙著錢了?”說著,春花擦了擦手,提著手邊的籃子走了過去。
“掙錢?嗬,你可小瞧你爹咯。”劉義邊說邊伸長了脖子打了一個酒嗝。
春花打量著劉義,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興許是有好幾天沒洗了,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汙漬,再看看那腰間別著的錢袋,空癟癟的,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除了賭錢就是喝酒,這好不容易掙來的兩個錢子能留著看到明天的太陽也是一個奇跡了。
如此想著,春花扭回頭,踏著輕快的腳步準備一個人趕緊回家去。
“喂!”眼看春花小跑了兩步,劉義醉醺醺地開口道,“咋回事呀,怎麼也不陪陪爹,你瞧瞧這閨女被養的白白嫩嫩的,結果都不肯和爹說說話,真傷人心呀!”
春花表情一僵,腳步一頓,轉身笑道,“爹,你掙錢了不?”
“沒。”
“沒掙錢你回來幹啥?”翻了一個大白眼,春花二話不說,晃著手裏的籃子趕緊往家跑。
“娘,娘,爹回來了。”一進門,春花便扯著嗓子喊道,“快把東西都收拾起來。”說著,把手裏的籃子一放,便開始收拾起院子裏曬著的玉米。
這劉義在鎮子裏做點散工,平日裏除了呆在賭坊便是和那群狐朋狗友的廝混在一起,也鮮少回來。要回來,必定隻有一件事——回來要錢來了!
匆匆忙忙把院子裏東西都收拾完,春花習慣性地往自己的衣服上擦擦了手,結果被劉母瞧見了。
“啪!”絲毫不顧母女情誼,劉母一巴掌打了過去,春花捂著自己的手“嗷”的一聲跳出去好幾尺。
“娘……”
“你說你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麼?說了幾回了都不聽!”劉母將最後一筐幹菜放到架子上後,伸著一雙手順勢就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春花白了一眼,“娘!你——”
“你什麼?”劉母不等春花提出指控,伸著那雙剛擦幹淨的手指了指外頭,“快去看看你爹到哪了,把這瘟神送走我還要煮飯呢。”
春花可憐巴巴地撅了撅嘴,對於劉母的霸權主義,她是敢怒不敢言,於是隻能悻悻地朝著院子外頭走去。
“春花!”就在春花朝村子外頭走去的時候,就聽到一個滿是愉悅的聲音自後頭傳來,春花不用扭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春花。”走到了劉春花的跟前,韓青又叫了一遍,可春花依舊不搭理他,倒是讓他急了,“春花,你怎麼不說話呢?春花,你跟我說說話呀。春花,春花……”
在被韓青幾十個“春花”念叨煩後,春花終於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這韓青是這村子裏唯一的一個秀才,他那身為屠夫的老爹說了,以後韓青要是當了大官準保村子裏的人都過上好日子,可是春花覺得這事懸。
你說,一個話嘮成這樣的人要是當了官,保準第一回見皇帝老頭,皇帝老頭就會不耐煩地讓人把他拖出斬咯。
說一句話,就是一刀。
回頭,別說全屍了,估計韓青都被剁成肉末了。
春花正想著呢,韓青笑嗬嗬地湊到了她的麵前,“春花,你跟我說話啦。”
不說話,那她剛才說的是啥?
“春花,我跟你說,明個我要出趟遠門,好幾天不在呢,你可別想我。”
不想,不想!
快走,快走!
“春花,你要我給你帶點啥回來麼?”
“不要。”
“春花,我給你帶點胭脂吧,聽說芙蓉鎮上的胭脂最好了。”
……
你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春花,要不你明天來送送我吧。”韓青一臉殷殷期盼地看著春花,春花剛準備開口,結果一偏頭就瞧見劉義手裏舉了個酒壺搖搖晃晃地瞄著韓青的後腦勺,於是一個激靈,連忙把韓青推到了一旁。
韓青就是個文弱書生,春花沒輕沒重一把就把他掀地上了,再加上平日裏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哪會有人跟他動粗。於是屁股一落地,他就喊了,結果扭頭瞧見劉義那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剛喊了一半的“啊”愣生生卡在了喉嚨口,憋得他臉紅氣喘的。
“爹,你幹嘛呀!”一看情況不對,春花連忙上去奪過了劉義手裏的酒壺。“你這滿身酒氣了又來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