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冬兒很少主動給我打電話,都是我每天晚上問候她給她發個短信。白天我知道她在培訓,不方便。
“沒,在寧州城裏!”我說。
“不在家裏好好陪父母,你跑到城裏幹嘛來了?”冬兒的聲音有些意外,還有些不悅。
“來逛逛。”我說。
“逛逛?你真有閑情雅致。”冬兒說:“你現在在城裏什麼方位。”
我猶豫了下:“天一廣場邊上。”
“天一廣場。”冬兒重複了一遍,然後接著說:“你……你該不會是到老公司哪兒附近了吧。”
我沒有做聲,冬兒猜對了。
冬兒似乎知道自己猜對了,半天沒說話,良久,深深地歎了口氣。
冬兒的歎息聲裏帶著些許的淒涼,還有幽幽的惆悵。
“小克——”冬兒叫我。
“在——”我回答。
“別站在那兒了,走吧,離開那個位置。”冬兒帶著苦澀的音調:“哪裏已經不是我們的了,不再屬於我們了,不要在那裏出沒,那裏認識你的人很多,遇見熟人,會讓人笑話…。我不想讓你被別人奚落恥笑,聽話,小克,離開那裏。”
我不知道冬兒說這話是在關切我擔心我還是擔心別的什麼,但是,冬兒的話是合乎常理的。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眼睛死死盯住曾經屬於我的公司,心輕輕顫栗著。
“小克,走吧,我們不再屬於寧州,寧州也不再屬於我們,我們,隻是寧州——我們故鄉的一個過客,已經路過了,從此,我們不再擁有這裏。”冬兒的聲音聽起來愈發淒涼。
我的心起起落落。
“看到段祥龍了嗎?”冬兒突然問我。
“沒有——”我說。
“你不要見他。”冬兒的聲音突然變得恨憤:“他心計多端,詭計多端,笑裏藏刀,口蜜腹劍,都心術,你鬥不過他的,而且,他還是個陰險狠毒狡詐奸猾無恥貪婪的小人,你不要再和他打交道。”
聽著冬兒的話,我突然想起了老秦說的話,段祥龍采用了卑鄙的手段竊取我的商業機密,切斷了我的資金鏈,奪走了我的客戶,掠走了我的供應渠道,然後將我擊垮。
此刻冬兒的話讓我不由又驗證了這一點,雖然我沒有問過冬兒什麼,但是冬兒不由自主表現出來的東西都讓我判斷出,段祥龍是悍然不顧大學同學情麵,在我毫不知覺的背後陰毒地對我發起了攻擊,商場擊垮了我,情場多走了冬兒。
我突然覺得,段祥龍奪走冬兒,並不是因為他愛冬兒,或許,他是出於對我的報複,同時也是出於對以前苦追冬兒而得不到對冬兒的報複。
段祥龍是一個報複心很強的人,這一點,我毫無察覺。
一個報複心強的人,很可怕。
此刻,我從心裏也湧起了一股報複心。
本來這次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對段祥龍實施報複的,但是,因為那發牌小姐,我的報複計劃不能實施,隻能放過他這一次。
同時,我又覺得,或許,這是上天要讓我自己親自來複仇,不讓我借別人之手。
這倒正中我的下懷,我不喜歡借助別人的手來為自己出氣報仇,那不算本事,我喜歡親手落實。
和冬兒打完電話,我兩手插在褲袋裏,又看了對過一會兒,還是決定不聽冬兒的勸告,我要去見見段祥龍。
於是,我橫穿馬路,走了過去,我決意要見見我親愛的大學同學段祥龍。
進了公司一樓大廳,我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麵孔,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
我沒有停留,輕車熟路,徑直上樓,直接去了二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這裏的布局一切都還是照舊,一切都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我站在我曾經的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開了一條縫。
透過這條縫,我看到了我擦死苦想的段老板。
此刻,段祥龍正在抱著電話。
“小馬,我下給你的這批單子最遲不能超過7天交貨,這是死期限,不然,你就要影響我這批貨的出口,我可是和老外都簽了合同的,老外最講的就是信用,你可不要砸了我的信譽哦。我這批貨總共十萬件,分解下給了10個廠子生產,我照顧你的聲音,多給了你5千件,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我不管你那邊有什麼困難,困難你自己去克服,和我無關,這次你要是不能按期交貨,別怪我不講情麵……上次的貨款什麼時候支付?嗬嗬,那就要看你這次的表現了,我要的可不僅僅是速度,還有質量,質量不過關,就是按期交貨也白搭。”
段祥龍悠然地說著,輕輕晃動著身體,在老板椅裏轉悠著。
小馬我知道,是我以前的供貨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