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畜生(1 / 2)

殺!殺!殺!

人的頭顱比豆腐還軟,被刀一碰,臉皮帶肉啊,比手腕還粗的一塊骨頭啊,碗大那麼大的一道口子,那道口子不算大嗎?就那麼像秋天收稻子一樣,一茬一茬的被收割下來。

無數的人頭滾下來,麵目扭曲。還有神經驅動的雙手抽搐了一下,血肉模糊的一團中,一股股鮮血噴湧上來,賤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血,好多的血!”高燒中的趙悠然在昏睡中淒厲的喊叫出來,因為嗓子是啞的,守在趙悠然身邊的趙頤兒,及紅川,朝露,晚霞等幾個丫鬟,都沒有聽清楚。

紅川從身後半抱起趙悠然,趙頤兒端了一盞溫水,試圖喂趙悠然喝點水,可是牙關緊咬的趙悠然一滴水也喝不進去。

半昏半醒的趙悠然哭泣出聲來:“哥!”

他們兄妹,在前世就不是得到老天眷顧的孩子。父親做生意失敗,然後就一敗塗地,再也沒有活出個男人樣兒了;母親受不得家負巨債,丈夫失蹤,兒女孱弱的打擊,按照當年村子裏的說法,是發精神死掉的瘋女人。他們兄妹幾乎吃著百家飯,領著各種補助長大,每走一步,都留下過貧困拮據的腳印,好不容易過生了正規的生活,又是雙雙死去,來到這一片還要落後不知道是幾百年,還是上千年的地方,重新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走過去。

這一次,是血腳印!

趙悠然的內心,充滿了悲憤以及恐懼!

在抄著冷兵器,如同絞肉機一樣的戰場,趙悠然不知道她在乎的人,能不能每一次都活下來,能不能每一次都手腳俱全的活下來,能不能每一次都毫發無傷的活下來。

十年之前的痛如刀絞,對於如今擁有十三歲身體的趙悠然來說,依然是那麼得清晰!

趙悠然睜開了一雙濕潤的眼眸。

趙頤兒抹上一絲笑意,道:“姐姐可算醒了。”

趙悠然轉動了僵硬的脖頸,越過趙頤兒一眾人,門戶窗欞都關得嚴嚴實實。趙悠然把視線投射到厚厚的氈簾上,凝神一聽,暗啞的說道:“是不是下雪了?”

“是呀,大姑娘。”紅川在趙悠然的耳背細細的道:“今年頭一場雪,下了三個時辰還不停。”

趙悠然在心裏暗道,國都距泰州也就三百裏,泰州下雪了嗎?泰州在北,應該也下雪了。

戰事一觸而發,這就兩個月過去了?

郭洵兩個月前匆匆北上,這會兒又不知道在做什麼?

隨便這樣一想,就轉得腦袋又暈又疼,趙悠然撫著額頭自嘲道:“我是個沒用的,才兩個月就撐不住了!”

眼前的丫鬟,紅川,朝露,晚霞,都是親族死在了戰場上留下的遺孤,或者被官匪所弑僥幸活下來的幸存者,此間乃是四分五裂的亂世,因著越國近二十年向強大的領國稱臣,霍家又坐落在國都之下,上有老下有小,再給點錢打點,霍家已經避過了朝廷十幾年點兵點丁,趙悠然枉然忘了,這是人命如芻狗的亂世啊!

人能醒過來就沒有大礙了。趙頤兒舀勺兒給趙悠然喂水,淡笑道:“吃著五穀雜糧總有生病的時候,姐姐怎麼說到有用沒用的份上了。”

趙悠然不至於連個茶杯都端不住,撐起身子來接過杯盞緩緩的潤嗓子,神情漸漸從苦澀轉為平靜,嬌豔的小臉兒染著倦倦的病容。

趙頤兒悄悄的走了,讓趙悠然靜靜的養病,厚重的氈簾掀開一角,外頭已經是冰雪世界,北風呼嘯,雪花飛卷。

趙悠然斂了神和紅川輕語道:“姐姐走一趟,告訴母親我已經大好了,隻是病氣未散,今日就不能向母親請安了。”

紅川是和霍三姐一道進廣陵郡主府的丫鬟,趙悠然對她一向是禮待的,她輕悅的哎了一聲,就去回報了。

“……這幾日,屋裏留兩個積年的媽媽,姑娘吃著藥嘴上清淡,你們要費心想著,有什麼好吃的變著花樣使出來。”廣陵郡主又是一通細細囑咐,再把紅川打發回去。

吃著五穀雜糧,一年到頭總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廣陵郡主也沒有注意到趙悠然那份不為人道的憤懣,她光潔的額頭擰成一個淺淺的川字。

戰事已經持續了兩個月,魏宋邊境犬牙交錯,打得如火如荼,而宋越邊界上,雖則交兵不斷,廣陵郡主知道越國的兵力,這是出工不出力呢。

廣陵郡主和宋國的皇帝趙稷有殺夫殺子之仇,此仇此恨,廣陵郡主恨不得生啖其肉,又怎麼能見得趙稷威風凜凜,和魏國爭中原霸主之位。

江嫂子看著每天隻能睡一個更次的廣陵郡主,越發的焦心,以至於逾越了說道:“殿下不如趁此良機,向燕國夫人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