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老爺爺的目光輕輕落到她身上,她時而看得出神,時而會在一邊昏昏欲睡,片刻後它的目光又調回遠方天邊。
“蜘蛛老爺爺,明天我來看日出哦,你不可以賴床!“
它沒有理她。
幾乎每天醒來,都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安靜地坐在河邊,抱著一隻兔子,看日出。她也沒有叫醒過它,沒有打擾過它。
它不是很清楚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孩來自何方,動則鬧得天翻地覆飛禽走獸拿她不住,靜則不驚不擾來去無聲無息。
“老爺爺,我走了哦,明天來陪你哦。“
蜘蛛像睡著了,還是沒有應她,她兜走自己那堆果子,留一堆。
走了幾裏路,她想起身上係著昨天它給的蓑草衣,想還給它,扭回頭。
一頭年輕的狼在蛛蜘身邊挖著坑,不知何時亞洛也來了,遠遠地立在枯黃而蓬鬆的雜草叢,目光冷靜地看著她。
她沒有動,看著蜘蛛老爺爺被那匹狼挪到坑裏,埋葬。
她沒有哭,輕輕顫抖著,低聲唱了剛學會的禱歌。
(3)
唐洢走進屋裏,隻見那裏窗明幾淨,有筆墨紙硯也養著雀兒,牆上掛著一幅野鶴圖,提書“閑雲野鶴步翩翩,滿山偏野悠悠閑。”裏麵傳來令人舒適的談笑聲。
唐洢自覺打擾了前輩,隻在門口敲了敲門,誠懇道:“請問石沫前輩在不在?小妖唐洢擅登高堂,帶了些薄禮報答前輩恩情。”
裏麵的說話聲停了,幾排小蛇推開竹門,慢慢爬了出來,也不走,隻在她左右排做兩排。前輩隻在裏麵傲聲說:“禮物就免了,你長得像我一位故人,過來讓我瞧瞧。”
唐洢心悸地看著兩排三角頭的毒蛇:“那,那……您這裏的蛇咬不咬人?”
前輩哧一聲笑了:“人集齊了各物的毒素,最為難吃,我們哪裏有那麼重口味?”
人難不難吃都那麼清楚啊……
唐洢深吸了口氣,走了幾步,見那些蛇瘮人得很,快步溜進去,一推開竹門,被什麼絆了一下,待定睛一看,前輩半人半妖形,靠在書案邊乘涼,這時剛剛把支在案上的手放下來。
那雙桃花眼好似藏了繁華萬裏好江山,引得她挪不開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倉皇回過神來,連忙道歉:“真是失禮,前輩長的好看,我就挪不開眼了。”
前輩笑笑:“衝你這句話,我這兒有件寶器,拿去吧。”
“不不不,本來就是來看前輩的,怎麼還拿您的東西?”唐洢慌忙道。
一個做工精巧的梳妝盒一般的東西被小蛇抬過來了。
唐洢不受,自動請辭。
“送人禮物得送人喜歡的,不要占著別人的地方。”前輩說,“我不爭不搶,又不缺什麼,要送合我喜歡的東西難如登天。”
“那……”
“我這人喜歡熱鬧,最討厭冷冷清清。你得記得這地方,常來跟我說說話。”前輩說,“盒子裏是塊龍鱗,是我修行時看長出了就拔下來的。你拿著它,想著我名字,我就知道找你了。”
“龍鱗?蛇為小龍,前輩修夠胸前護身的三塊鱗片就可以化身為龍!怎麼拔下來了?”唐洢遺憾極了。
前輩笑笑:“我知道,隻是,不想。”
“嘖!”暴殄天物啊!唐洢毫不掩飾地翻了翻白眼,心痛得想罵人!可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隻好吞下去。
前輩笑了:“有點骨氣吧,瞧你那樣。”
唐洢無奈地笑了:“晚輩得求上進啊!修為沒有您那麼深,還跳不開世俗啊!”
龍鱗周邊鋒銳,背麵微凹而光滑,表麵微微凸起些紋路,端頂有指甲大的端口,可見上麵的血絲。龍鱗光彩異常,質感冰涼堅硬。
“前輩,不會疼的麼?”唐洢摸著那裏的斷口。
前輩笑而不語。
“真的……您最多隻有幾片……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給你,是想你能給我帶來熱鬧。”前輩表情感傷,“總冷冷清清不好,半截入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