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出現的還有隱匿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子衿。子衿顯身便殺了那“活死人”,在仙界的通緝下再次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如果它擁有殿下之前一切的記憶,那它可以說就是殿下嗎?還是我那個殿下嗎?如果不是的話,殿下願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回到’我們身邊?”昳旿問,“子衿之所以殺了那位‘活死人’,僅僅是因為她的公子變得脾氣暴躁了嗎?還是因為她覺得那不是她的公子,而是世人對公子的粗鄙的仿製?”
流陽沉默了。
“這種問題,隻有殿下自己才知道。我們怎麼可以站在外麵而知道那是否是真正的殿下呢?”琨嬰道,“然而殿下,有可能已經永遠地長眠了,有可能在新的軀殼裏默默地看著我們而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子衿堅定自己的判斷,大抵沒想過自己殺的可能是複生的公子。”
“如果殿下是有意識而無法控製自己的暴躁,那,回來也是給殿下帶來無盡的痛苦和煎熬。”昳旿聲音低沉道,“如果這樣,我寧願殿下自此長眠。”
流陽何嚐不是這樣考慮呢。
昳旿靠在三樓圍欄上,懊惱地用手捂在臉上,陷入了沉默。
“報,禦林軍請求帶殿下的屍首回魔都。說殿下是皇室的人,該葬於皇陵。”
“免談。”昳旿冷聲道,“凡死去之人,該停靈三日以確定是否真的離去。交給他們,我不相信他們會乖乖停足三日。隻有黑狸大人和君王,能從我這裏帶走殿下。”
“昳旿,你已經很久沒有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了。”琨嬰道,“你作為一個家主,應該和朝廷的將士發生這樣的爭執嗎?”
“我很抱歉,但是殿下第一,家主第二,個人私事第三。”昳旿如實道。
琨嬰頓了頓,轉身從他身邊走開。
“琨嬰,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昳旿望著他的背影道。
琨嬰的身影停了停,扭頭問他:“那是多久?直到你不是家主?還是直到你趕我走?還是像你的殿下那樣,身處不可逆轉之厄境時?”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趕你走呢?”昳旿道。
琨嬰默而不語,隻在一邊的椅子上落了座,臉上神情未變,似乎不為他們之間的對話而有所動容。
“師兄,你往後如何打算?”琨嬰拿起流陽扔下的宗卷,慢慢翻起來,發現那是妖界那邊的記載,比他們上次商量時更多了許多,“師兄,你去過墳地那邊了嗎?”
“並不是,”流陽道,“先前逸子派出那些人,漸漸見了效果。”
說起逸子,幾人又是一片黯然。
“師兄為何對這件事特別上心?”
“那裏有許多荒誕之事奇妙之法,遠遠超出我們的意料。逸子事發怪異,與妖界定脫不了關係。”流陽淡聲道,同時拿過琨嬰手上的宗卷,不給他繼續看下去了。
兩人商討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隱晦不言的情況。琨嬰很快地察覺了異樣,抬頭看了他一眼。
流陽隻一笑,將宗卷放到火盆裏。琨嬰愣了,本想伸手去救,被師兄攔住了。
“罷。”流陽低聲咳嗽著說。
琨嬰愕然:“那也不必燒了啊!”
“假如逸子尚且在世,有我自然就知道裏麵的事情。”師兄安靜下來,臉上的神色便是一種顯而易見的病容,“如今他不在世,何必為他人做嫁妝?”
“這是一種財富,殿下先前種下的因,必有後人享受他的果。”琨嬰惋惜道,“輝煌絕不會壟斷在一個時代裏的。即使是殿下,也不希望如此。”
可流陽隻從一主。
流陽沒有回答,隻是道:“如今帶我去看看他。”流陽慢慢走下樓梯,“我從來沒見過他安靜的樣子,有些話一定要說卻還是來不及跟他說。”
“什麼話這麼重要?”
“記得做一隻鳳尾綠咬鵲,不自由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