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戲的帷幕(2 / 3)

這麼一去,倒過了很長一段安定的時間——尤其是那些計較過恩仇之後,帶著死了的心慢慢呼吸過來的日子。

他偶爾會想起那個孩子——過得太久了,他一度懷疑閻王撒謊。但是他身邊有一位喜歡他的人,他就慢悠悠地等——也許是閻王存心報複,故意讓他的孩子錯過他,先投入幾輪輪回了,才肯送來。他不介意。

因為投入輪回的話,記憶都是新的——準確來說,那都不算是自己的孩子。隻有在自己身邊的才算數。他和汛兒生命漫長,驚喜慢慢來才有趣。

海麵一望無際。海魚隱匿在深藍色的水波之下,翻起的魚脊背和銀色水光融為一體。

他站在孤舟上,望著煙波渺渺的水麵。幾隻拖曳著銀光的蟲子劃過迷霧,像做夢一樣。他曾野心勃勃想把仙界的領導權也奪過來,隻是自己喜歡的人來自仙界,最看不慣他這樣貪婪——所以他決定從長計議。

“你最好在相同的時間來。比如你下午四點鍾來。我三點鍾起,然後等時間慢慢地降臨,我會做一點很輕巧的活,就會聽到你的腳步聲,聽得很清楚。到四點鍾的時候我就會坐立不安,我就會發現我很想你,但是如果你隨便什麼時候來,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好我的心情。這樣很可惜我們的每一次見麵,我見你要有一定的儀式感。”汛兒在他胸膛前,伸直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她仰起臉,直視著他的眼睛,很天真地看著他,滿懷希望等他點頭。

他笑了笑,用一種很輕鬆的語調說:“我喜歡隨時來。”

她頓了頓,眼波一轉,也笑了:“那你提前半小時叫人來跟我說一聲?”

“早上八點我就叫人來跟你說,我要你等我,等到晚上,我才來——我不會告訴你晚上什麼時候來的。這樣你的一整天都在想我。”他霸道地說,“腦海裏沒有別人,沒有別的事,隻有我。是我讓你的每一天和別的日子都不一樣,是我讓你看到我的那一刻和其他時刻都不一樣。”

“哦!”她十分驚訝地挑了挑眉頭,“你呢?你在外麵想過我嗎?”

“想著別的事,一件事,兩件事,妖界不安生,仙界的小殿下醒來了。很多很多。我很忙,沒有空閑的時間——但是,我可以同時想著你而且不出錯。”

“哦!”她驚喜地看著他,“哪個人教你說這些的!你要大大方方說出你喜歡我,我喜歡聽你的聲音。我會把你□□得越來越好的。我們也會越來越好的!”

他低了低頭:“你知道我還在想什麼嗎?”

“你在擔心仙界不利於你嗎?”

“這個是必然的事,不用想。閻王還沒有把我們的孩子還給我。”他勾了勾嘴唇,“怕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人老了,就是需要提醒。”

光陰如梭,眨眼十六年就過去了,那個靠鬧閻王殿搶回來的孩子十五歲,這種年齡在他眼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魔界敲響了第二下喪鍾,喪禮已畢送客回房。

“他要幹什麼,哪裏由得了別人插手。”一隻女人的手拂上水麵。水麵漾開層層漪漣,把翠綠的竹葉送到缸邊。

那女人一半狐狸麵具,一半臉部燒傷。(因此,她被人們俗稱為“雙臉前輩”)“石沫,這麼多年了都是這樣,由得他吧。”

女人收回手,微微低頭看向茶案邊的眼鏡王蛇。

它狠狠地吐著蛇信子,渾身鱗片繃緊,在陽光下閃著危險而美的光。女人將手裏的竹葉放到案上。

“遭受過的苦難在他心裏紮出一個黑洞來,多少光都填不滿了。如今黑洞裏的奇點死了,你還要求他把光吐出來普度眾生嗎?”女人把手裏一顆丹藥遞給它,坦然說,“我記得他有句話說,反叛總要付出代價的。有人以此懲罰他,他一樣會拿它懲罰別人。就是父子倆打一架又怎麼。這大概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事。”

“吃了它療傷吧。”女人說,“做事在人,成事在天。魔頭要懲罰誰,那都是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