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暖了。
每日裏，不是忙於公務，就是忙於廝殺，久而久之，都快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
今日忽然心血來潮，來了這裏，心裏感慨良多，不吐不快。
而麵前這個丫頭，是可以話話家常，說幾句閑話的。
畢竟，她是蘇小妖，是那個和他在山洞裏朝夕相對近兩月的死丫頭。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雙方最最不堪的地方都已見識過，雖然天天被她捉弄，天天氣得齜牙咧嘴，但現在與她相對，心裏卻莫名覺得安穩，一時竟有點貪戀這種頗為家常的溫馨平靜。
尤其是她安靜坐在他身邊，輕聲哄孩子的模樣，總叫他想起自已的童年。
那個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喬裝出來吃飯，也是這樣，弟弟睡著了，母妃抱著他，哼著曲兒，他則靠在父王身邊，跟他一起看這世間的紅塵萬丈。
那個時候，家人都在身邊，心裏安安穩穩。
後來沒了家，便常常覺得淒惶，哪怕後來成為東境之主，身邊一堆親衛，心底深處，仍有那種難以排解的淒惶感。
可今日，哪怕是寒衣節這樣特殊的日子，心裏卻沒了那種淒惶感，竟是跟童年時一樣的安穩恬靜。
這感覺，實在是叫人貪戀，恨不能就一直待在這裏，這一晚上都不回了。
蘇沉央不太明白他的心思，隻覺得此刻的楚知白有點怪怪的。
他在她眼裏有很多種模樣，傲嬌，自負，毒舌，霸道，乖僻，又或者，偶爾的小抽風，偶爾的可愛可敬可親。
可是，眼前這樣的楚知白，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個楚知白，看起來更像一個人，不像江東王那般高高在上，也不是戰神那般氣勢逼人，他隻是一個憂鬱卻又溫暖的男子，斂去一身光華和銳氣，他看起來溫潤，溫暖，溫柔，像是冬日裏的一縷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她的心也莫名安穩下來。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隻可惜，她的那些親人們，卻再也不會出現……
“想什麼呢？”楚知白忽然問。
“沒什麼！”蘇沉央搖頭。
“我剛剛，在想我父王母妃……”楚知白道，“我小的時候，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我和弟弟，來這兒遊玩！”
“啊……”蘇沉央看著他，“這裏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自然不會了！”楚知白搖頭，“這裏有了很大變化，比起以前，更繁華，更熱鬧，可是，有一樣，卻是不會變！”
“什麼？”蘇沉央問。
“那些記憶！”楚知白回，“那些幸福的記憶，一直留存在我腦海裏，永生永世，不可磨滅！有那些記憶在，便會覺得，人間值得！”
蘇沉央呆呆看著他，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然而這話，真的很暖。
親人已逝，但溫暖與愛永存。
“蘇小刀，你在青州，可還有親人？”楚知白忽然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