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曆經萬世的他來說,確實看過無數次樓起樓塌,榮華富貴、權力盛名,都無非是在閉眼和睜眼間興起、消失的幻念,所謂黃粱一夢不過如此。
所以盡管累積了幾十萬年的閱曆和能力,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努力了。
與其花費心力搭建一座必塌的朱樓,倒不如悠閑地薅點羊毛,於他人樓下閑看風月更好。
翻著死魚眼,他目光呆滯形同智障似的走著,不一會兒路過一個燒烤攤。
攤位上,有三個年輕人圍坐在一張小折疊桌前,桌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鐵盤,盤子裏有十幾串肉串,正準備大快朵頤。
三人分別染著紅、黃、綠三種顏色的頭發,跟紅綠燈似的顯眼,顧運一眼就認出這三位可愛的小友了。
正好肚子也餓了,於是走過去,拿了個小板凳在桌邊坐下。
三人一看到顧運,頓時臉色發白,拿肉串的手都開始微顫起來。
“顧……顧哥,您怎麼來了?”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問。
顧運衝他們微微一笑,很有禮貌地說道,“沒打擾你們吧?正好路過,介不介意一起?”
三位小友頓時慌了,大氣都不敢出。
某個晚上噩夢般的遭遇又浮現在他們眼前。
黃毛是最快反應過來的,連忙點頭表示歡迎。
還討好地問,“顧哥,您看還要點啥不?”
顧運剛拿起肉串,聽到這話手就頓住了,死魚眼裏也有了神采。
哦……原來他們還有餘錢。
他笑了。
不急不慢地吃了口肉串,然後問,“你們又去訛小孩錢了吧?”
三人登時臉色一僵,像是剛從冰箱裏出來似的,又白又掛著霜,渾身冷氣直冒。
“不不不,顧哥,我們……我們早已不幹那個了!”三人連連否認,卻明顯底氣不足,畢竟年輕輕的還不至於忘記自己最近都幹了啥。
不等顧運再發問,黃毛就連忙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向顧運展示早已備好的聊天記錄,話說出來混就要兩手準備,誰讓他們地盤上有這麼個愛管閑事的呢?
“顧哥你看,這錢是早上我媽給我的,給了我一千五,這個月的生活費!”
顧運瞟了眼,發現竟是真的,不禁有些失望,畢竟他本來是想主持正義的。
不過誰也擋不住他主持正義的心,不甘心地想了想,他又換了個話題,“我聽說前兩天,附近白鶴小區有個老太太從樓道上摔了下來……”
說完,眼睛就直盯著黃毛,發出靈魂拷問的光芒。
黃毛被盯的渾身發白毛,都快要哭了——這事兒可真跟他們沒關係啊!
“哥!您看我幹什麼!老太太摔下來跟咱有什麼關係啊?天地良心,咱再壞也不可能去推人老太太下樓是吧?”
顧運淡淡一笑,“哦?我還沒說,你怎麼知道她是被人推下樓的?”
黃毛當時害怕極了。
“不是啊顧哥,您剛才那眼神不就是……我、我是怕您誤會,所以解釋下啊!”
顧運笑容可掬地拍了拍黃毛的肩,覺得今天這事穩了。
卻在這時,黃毛旁邊的紅毛慌慌張張地把手機遞了過來,指著屏幕說道,“顧哥你看,這個事情上新聞了,警方說是老太太自己摔下來的!”
黃毛和另外一綠毛頓時像中了大獎一樣激動。
“是是是,自己摔的,自己摔的,您看!”
顧運瞥了眼新聞,果然如此。
突然有點討厭記者這個職業,好好的一出懲惡揚善又這麼被攪黃了。
三位紅綠燈小友看著沉默不語的顧運,都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還好有新聞報道啊,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下他總沒理由找茬了吧?
卻在下一秒,隻見顧運把目光緩緩移到了黃毛臉上,然後幽幽地吐出三個字。
“你瞅啥?”
“瞅……我沒瞅你啊哥!”
“不服氣?”
“我服氣啊,我真服氣!哥,我錯了!”
“那就是承認了?”
……
幾分鍾後,顧運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巴,心滿意足地和三位紅綠燈小友道別。
微信賬戶裏,又一千塊錢到賬了。
顧運把其中五百轉給了一個陌生的微信賬戶,留言:【他們訛你的500,要回來了。】
紅綠燈三人專業碰瓷,不過沒什麼出息,每次最多也就敢訛人家五百,甚至五塊、十塊的也不嫌棄,怕多了坐牢。
顧運很閑,偶爾碰到這種事也會管管。
當然,順便也要薅點羊毛。
畢竟作為正義的使者,也是要恰飯的。
真是美妙而愉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