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鋒忙著調查嘉郡王的這些時日,領了皇命要主理此案的神武侯淩戟卻在日日在府中悠閑自在,最近幾日神武侯府更是熱鬧非常,全因鄭茉芳快要出嫁了。
鄭茉芳雖然住在神武侯府中,卻也沾不上神武侯的光,自然攀不上達官貴人。所幸鄭小姐本人並非眼高於頂的女子,淩夫人給鄭茉芳相中的是一個在京待考的舉人,與鄭茉芳是同鄉,年方二十。方侯爺也考察過此人,很是有幾分才華,來年春闈要中個進士應是不難,最重要是人品端方,謙謙君子,正是值得女子托付終身的良人。
如今淩夫人大張旗鼓地給鄭茉芳置辦起各色嫁妝,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神武侯府的鄭小姐待嫁了。
“鄭小姐要嫁給誰?”總有些人好奇打聽。
那舉人有著文人的清高,隻想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步入仕途,不願意借神武侯府的勢,因此兩方十分有默契地沒有公布男方的身份,任憑外人猜測。
“還能有誰?淩夫人將鄭小姐從家鄉裏帶出來,就是當成兒媳婦帶在身邊的。鄭小姐要嫁自然隻會嫁給神武侯。”
“聽說神武侯當初離開平國公府,棄筆從戎拚下不世功勞,就是為了風風光光迎娶心上人。”
“竟然還有這樣的內情。鄭小姐太有福氣了,淩侯爺這樣的男人願意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在京城的夫人小姐圈子裏這件事算是近期傳播比較廣的一則八卦。
淩戟對於貴夫人們的八卦自然是一無所知的,悠閑自在了十幾天之後,終於被忍無可忍的古鋒逮到了衙門裏。
“這件案子也是你的差使,難道你想什麼都不幹白拿功勞?!”
淩戟抬眼看了古鋒一眼:“你要拿辦皇上的親叔叔,功勞從何來?不被皇上穿小鞋就是萬幸了。”
“那你也別想逃。”古鋒哼了兩聲,斜眼看著他,“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淩戟默然片刻,才又歎了一聲:“古鋒,我知道你向來偏執,但這是朝堂,不是書院。古語有雲難得糊塗,這天下都是皇上的,連皇上都不願意計較了,你又何必揪住不放。你揪出來一個嘉郡王,這天下的貪官汙吏也不會少上一成,不該拿的銀子也不見得就少拿了。”
“你難道真不打算出手?”古鋒臉色一變,“你不會不知道吧,當初平國公府被誣陷,嘉郡王可少不了摻了一腳,說不定還是主謀,你甘心這樣放過他?!”
淩戟笑了笑:“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處。當年他未必不知道這是一場誣陷,隻是他需要一個理由對付勳貴世家,還有什麼比他們內亂起來給他送刀更省力氣?皇上的目的隻是削弱世家勢力,所以查封了平國公府之後他便對府裏的主子奴仆們輕輕放下。在這件事情裏麵嘉郡王和廣安侯府的所作所為甚和聖意,而他赦免方府之人,這個大大的人情本侯必須領會,本侯也願意領皇上這個人情。”
古鋒已是麵沉如水,冷冷道:“所以現在你是要還皇上這個人情了?淩戟,你果然適合為人臣子。”
“本侯隻是沒有古大人這樣嫉惡如仇的大善。”淩戟笑了笑。
古鋒冷冷看著他,半晌卻笑了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在書院裏時你是名動京城謙謙君子,我則是地痞無賴,誰能想到如今竟是你對我說出這樣一句話?”
淩戟仍舊淡然笑著,沒有應聲。
古鋒麵色卻又漸漸沉鬱下來:“當初那江邊堤壩便是因為這些人的大肆貪墨才建得那般脆弱無用,險些釀成大禍,殃及數萬百姓。難道這樣的事實,也不能捍動淩侯爺那顆七竅玲瓏心?”
“可是最終並未殃及百姓。”淩戟笑道。
“那是你用銀子堆起來的結果。”古鋒麵色冷硬,“萬一你未能及時彌補,大禍早已鑄成!”
“沒有萬一。”淩戟淡淡道,“我及時彌補,並且一切安好,這是惟一的結果。”
“你!”古鋒一甩衣袖,“真是油鹽不浸!”
淩戟笑著看向他:“古大人不知在下所求,我也不強求古大人讚同於我。雖然在我看來,天下之勢已然大定,清官也好貪官也好,都是這個大勢的一份子,抓出一隻兩隻蠹蟲出來亦是於事無補。若要轟然改勢,必然需要一場舉世震驚的大變動,這不是一人兩人之事,也非一日兩日之功。皇上現在所做的,心中所圖的,在下鬥膽猜測一下,定然就是這樣一場變革。所以皇上從不拘於小節,隻要能完成他心目中的大業,所有人都隻是棋子而已,在他眼中隻有可用與不可用之分,沒有貪官清官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