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審問(1 / 2)

許如信一被押至大理寺大牢,就有些熬不住地昏了過去。

抄檢廣安侯府時全府人都被關在後宅一個小院子裏,外麵有五城兵馬司和大理寺的人一起看守,個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因為知道廣安侯所犯之事必定不能善了,因此對著侯府裏的人自然沒什麼客氣臉色。

一直高高在上的侯府眾人一朝之間跌落雲端,能被關在這裏的自然都是侯府裏得用的管事仆役,還有廣安侯的侍妾和一些丫鬟婆子,平日裏這些兵丁連見他們的資格都沒有,如今誰都能來踩他們一腳。再看那些人手上亮閃閃的刀劍槍戟,沒經過事的女眷們早就嚇破了膽,小院子裏處處都是壓抑懼怕的哭聲。

許如信陪著許夫人被單獨關在一間房裏,許夫人聽著外麵那些動靜,早就六神無主,也是抽抽嗒嗒驚懼不已。許如信卻還想著路上看見廣安侯的那一幕,竟是呆呆怔怔,不複往日精明。

許夫人把他抱在懷裏,不住地摩挲著他的臉頰額頭:“如信,如信,我的兒,你到底是怎麼了?娘如今就隻有你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許如信漸漸回過神來,卻隻是怔怔地問出一句話:“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以前他勾結嘉郡王崔如諾之流做下貪墨之事,結果幾乎令河堤潰決,致使沿岸百姓受難。好在淩戟及時彌補,這才未造成嚴重後果。

他不是不知道貪墨是大罪,卻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正他不貪那些人也要貪,至少他伸手拿的錢最終還是用在了江山社稷之上。

自從數年前廣安侯因後援不利差點兵敗身亡,他就看透了朝堂之上那些整日裏滿口憂國憂民無數大道理的臣子不過是些隻看著自己利益的偽君子。好在那一仗最終險勝,廣安侯也因此得封侯爵,一直守著西北邊疆直至今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都是為了為國戍邊十年不輟的那個男人。不管廣安侯讓他做什麼他都言聽計從,絕不會有一絲懷疑。因為廣安侯是世不貳出的絕世英雄,那樣英明勇武的一個人,怎麼會做錯呢?

就連他傳信讓他下手將平國公府摧毀,他也毫不猶豫。

可是如今,冷硬的事實卻將他的信仰砸得粉碎。

那個蜷縮在囚車當中戰戰兢兢的男人,怎麼會是他記憶當中的那個高大如神的父親呢?

許夫人還在哭道:“信兒,別想了,別想那個人了。他就是個禽獸!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拿著你費盡心思籌來的銀錢在邊關快活,還恬不知恥地屢次索要,他就不想想你在京城裏的苦處,他何曾將你放在心上過?!”

許如信隻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懵,連手腳也發涼起來,躺在許夫人的懷裏,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就這樣不眠不休地熬了一天一夜,直到古鋒派人將他羈押至大理寺,許如信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弄醒他。”古鋒坐在審訊室前麵放著的寬大太師椅中,一旁的手下殷勤地遞過來一個小茶壺,他愜意地拿著小壺對嘴喝了一汽,頤指氣使地讓人打來冷水,將許如信潑醒。

許如信從昏睡當中被硬生生折騰醒,又猛地嗆了水,咳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身,看起來好不狼狽。

“我這大理寺監牢比不得侯府舒坦,許世子睡得可好啊。”古鋒將茶壺遞給屬下,握了握手上的皮腕,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聲。

許如信慢慢止了咳聲,坐起身來靠在牆上,卻連看也不看古鋒一眼,隻是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

古鋒冷哼一聲,一招手道:“來人啊,把案犯鎖在刑架上,本官要親自審訊。”

一旁的小吏有些為難地上前低聲道:“這……頭兒,這恐怕不太合適。如今皇上說的隻是要審廣安侯,卻一直沒提其他人怎麼處置。甚至還提了一句這位許世子籌備軍資的功勞。現在不知道上頭是個什麼章法,我們把人截到大理寺來已是不妥,還是別太過分了吧……”

古鋒抬腳踢了小吏一腳,瞪著他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再廢話不用等皇上處置,本官現在就處置了你!”

小吏無法,捂著被踢得生疼的屁股,隻能招呼著幾名兵卒將許如信架起來鎖在靠在牆邊的木架上。

古鋒拿著鞭子敲著手心,不懷好意地走到許如信跟前。

許如信仍舊低著頭,淩亂的黑發遮在眼前,看上去了無生氣似的,跟從前一直與他作對不休的那個紈絝子弟簡直叛若兩人。

古鋒拿鞭子抬起許如信的下巴,眯起雙眼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冷聲道:“許世子,本官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本官,省得受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許如信隻是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

古鋒也不管他,緩緩開口道:“本官問你,你與嘉郡王合作這麼多年,總有他一本帳冊吧。本官想要這本帳冊,許世子不如行個方便?”

許如信一怔,抬起眼睛來看著古鋒,卻見他神色嚴肅,不複向來那渾不吝的模樣。

沒想到當初這個成日裏招雞鬥狗的無賴,現在也正經做起正事來了。

反倒是他,從天之驕子淪落為階下囚,還背負了一身的罪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