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哪怕直到她死亡的最後一刻也不能讓她知曉自己死了。他擔心母親的晚年太過孤苦,現在拿定主意,要帶著這副身軀笑著去見她。
他的母親就住在這個城市,平時回家很方便,可現在他身不由己,但絕對不能讓母親到這種地方來,如何才能見到她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鬆下把頭伸向透明窗看到其它的房間,內屋象是個碩大無朋的倉庫,兩排數不清的號子平行排列著,中間是一條走道。幾間有些奇形怪狀各種頭顱伸向窗邊,是些恐怖外星智能生物,那些生物有的不安靜,難友似的跟鬆下蹲揮手打招呼。其它幾間號子一直沒有動靜,大概裏麵沒有人,是空著的。
他現在就想老天能下一場平地起瀑的大雷雨,將房子都淹沒了,衝垮,好讓他浮出這間屋子,去看年邁的母親。
鬆下蹲關在懸浮室有三天了,每天都會有身著淺綠色的一男一女對他的身體作相同的檢測,並且每餐都有人給他送來適當的飯食,這些與他有接觸的人,從來不回答問題,也不提與工作無關的問話,好象把他當作一隻動物飼養著。
除此之外,鬆下幾乎與世隔絕了,外麵的事他一概不知,也不曉得他們最終將會對他作何處置。
他被禁閉得有些心煩意亂,想離開這個地方的念頭與日俱增。由於無法緩解身體上的沉重負擔,他遲早會離開它,去往該去的地方。
就在他關在這裏第五天的晚上,外麵靜悄悄,在門外晃動的看守們不知去哪裏了。腰酸背痛渾身倦意,正準備入睡,聽到室內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聲音雖小但特別清楚,他把頭湊近透明窗,看見有一個個高足足二米開外,渾身閃著油光黑毛的人,正在過道裏走著,讓他驚疑好半天,原來他搬開了居室的大鎖,跑出來溜達。
毛人從他窗口走過去,揮動手臂,鬆下蹲皮膚一陣緊縮,汗毛似乎把衣服撐起來了,卻不敢把身子縮回去。
他的雙目光如炬,似乎能發光。但他沒有多糾纏鬆下蹲,繼續朝大門口走去。他將長臂高高地舉過頭頂,又將雙手剪在背後,反複彎曲腰背。毛人就這樣來回走動著,最後又把自己關進居室裏。他的舉動引導幾顆頭顱帖向透明窗,象鬆下一樣探在窗口看他。
鬆下一陣振奮,似乎看到了外逃的希望。
等毛人從窗口再次露頭,鬆下主動向他猛烈地揮動手臂,毛人看見了也跟著揮手,但他終於會意,再次出居室來到鬆下的窗戶邊,根據他的外貌,鬆下判斷它來自本太陽係的另外一顆行星。
鬆下蹲回家看望母親的心愈演愈烈。向四下裏張望,沒見有動靜,示意讓毛人替他把門打開。
毛人再次會意,轉到鬆下門口,用一隻手握住門鎖,向上一推又向下一拉,扭開了門鎖,隨手替他開了門。
鬆下蹲立即從室內滾將出來,艱難地爬向大門口。
毛人先是雙手抱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審視鬆下到底意欲何為,等到明白了他原來是想逃出去,就大步上前,從地上抓起他把他背上身,又扭開了大門鎖,行動自如地馱著鬆下從研究所裏走出來。
沒有人發現他們。毛人一直將他背到大路旁才把他放在一輛約三十米長的滑車剛開過去的鐵路邊,轉身向研究所走去,臨別時又向鬆下揮了揮手。
鬆下來不及致謝,使盡全身力氣扒上隨後開來的一輛滑車,消失在夜色裏。
他發現一個熟悉的路口,拚命敲打駕駛室,滑車終於停下了,駕駛員見一個人灰頭土臉的家夥扒在一堆貨物上,半天不敢靠近他,聽他說得誠懇,連拖帶拽地將他從車廂裏拉出來,鬆下千恩萬謝,看準了一條道向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