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垣吐了一口嘴巴裏的血,神色鄙夷,“沈琤?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宇文旭怒道:“那個是沈環,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沈家姐妹互換,我要的是沈琤,當初嫁給你的沈琤。”
沈琤透過層層士兵站立的縫隙中看到宇文垣臉上的冷笑,他說道:“就是把我這條命給了你,也絕不會將她送給你。”隨即宇文垣的眼睛轉向了自己,含著情意帶著溫柔,那帶著磁性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夫人,這次夫君又要負你了,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是無法實現了。奈何橋邊我等你。”
宇文旭揮了一下手,士兵將手中弓箭拉滿了,“宇文垣,那就休怪我了。”
沈琤知道這弓箭射出後,宇文垣是再無生還,而宇文垣此時將大王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他抱著必死的心,眼神堅定,視死如歸,他說道:“宇文旭,如果你能找到沈琤,不要為難她,好好待她這一生。”
宇文旭冷冷道:“我自然會待她好,至少要比你待她好。宇文垣,你就放心去吧。”手掌緩緩抬了起來,目光如炬,眉頭緊鎖,似是下了狠心。
“不要!我是沈琤!”沈琤忽然喊了出來。
宇文旭轉頭看向沈琤,凝視著她,眼睛中有猜疑,有驚詫,有波瀾,他終於走了過來,“你是兩年前在抱虎山救我的沈瀚。”眼睛裏的百般滋味化作了哀傷,他讓士兵們讓開,沈琤頸處的刀劍紛紛撤下。
宇文旭站到了與沈琤距離一尺的地方,手抬了起來,觸及到沈琤的軟皮麵具時停了下來,他盯著這張麵具,仿佛欣賞一幅傳世之作,“為什麼會是你?”自言自語,摘下了沈琤的麵具。麵具後的容顏淡然從容,像是天山上綻放的雪蓮花,在凜冽寒冷中倔強獨立,迎著風霜,不需要塵世間的欣賞與讚歎。
沈琤就這般從容的看著宇文旭,迎著他的目光,“用我的命換宇文垣的命。”一字一字,堅定不移,像一把錘子一下一下敲在了宇文旭的心裏,又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割在宇文垣的心裏。
宇文旭手中的麵具落在地上,他向後退了一步,審視著沈琤,她竟然把宇文垣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這讓宇文旭無法接受,終於他冷冷道:“我不僅要得到你的人,還要得到你的心。”眼睛看向宇文垣,隻要這個男人活著,沈琤就不會全心全意待自己,而王位也不會坐的踏實。
“放箭!”宇文旭的聲音仿若一聲巨雷,響在了沉寂的大殿之上,頓時萬箭齊發,嗖嗖之聲射向宇文垣。宇文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仿佛看到那個戴著軟皮麵具的將軍從天而降,比那射來的弓箭更快,更淩厲,她用左手揮舞著銀槍,擋住了飛馳而來的箭。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如她這般用左手舞出梅花槍,那光彩奪目的梅花槍法,讓他一見傾心,癡迷了一輩子。
海棠,是你嗎?宇文垣嘴角勾起笑意,這是他做過最美的夢了,心愛的女子終於來了,她的眼神溫柔含情一如初見,她不再怪他了嗎?此生知足了。宇文垣伸手扶住了那即將倒下的身子,直到胳膊上沉甸甸的,才醒悟到方才的一切不是幻境,是真實的。那個舞著銀槍的女子倒在了他的懷裏,胸前是穿進身體的亂箭,汩汩往外冒血,“海棠!”
沈琤躺在宇文垣的懷裏,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冷如寒冰的眼睛裏此刻都是柔情,噙著淚花,他那薄涼的嘴唇輕輕念著:“海棠,你不該來!”
宇文旭伸手讓士兵停止了射箭,他沒想到沈琤會這樣做,他疾步走上前,想要抱過沈琤,被宇文垣一把推開了,他坐在地上看著沈琤,在千鈞一發之時,她用自己擋住了射向宇文垣的箭,她為了他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付出一切,她是真的愛著宇文垣。宇文旭的心裏有種徹底失敗的沮喪。
沈琤顫顫巍巍將手伸向懷裏,卻是沒有力氣,宇文垣幫她將懷裏的東西取出,是那封休書和玉佩,已經被血染紅了。沈琤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什麼沒有落款?”到現在她還是糾結於此,她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宇文垣的心。
宇文垣抱著沈琤,淚水落在她的臉頰上,“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休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沈琤笑了,笑容淒美,可惜她不能陪他一生一世了,“如果,相遇時,我摘下麵具,是不是,可以幸福一點?”沈琤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血流了一地,閉上了眼睛……海棠花凋零了,再也看不到夜晚的月色,離開了那個寶石藍色衣衫的筆直身影……
一片喊殺聲傳來,宇文旭看向大殿外,神情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