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是草莓味
海大附中的校長在講台上講得激情澎湃,但台下的人皆是冬日獨有的倦容。
林路年低頭翻看教案的時候身旁一直空著的陳喜之的座位終於有了聲響。他抬頭看了一眼忘我的校長,忍不住轉頭想吐槽陳喜之年紀大記性差,卻沒有想到轉頭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眼眸。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總是滿含平淡的眼睛下那顆不易被發現的淚痣。
沈義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以為是替陳喜之聽演講被發現了,隻好用手裏寫著陳喜之大名的筆記本寫下大大的對不起遞過去。
林路年:?
“沈義?”林路年接過了她遞過來的筆記本,翻到封皮看到的卻是陳喜之的名字。他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本以為沈義立馬注意到了自己,是在誠懇地檢討自己。看到陳喜之的名字才意識到多半是眼前人代替了陳喜之開會,才會沒意識到坐在她身旁的是誰。
——然而事實上林路年的聲音沈義記得格外清楚。
她甚至不需要抬頭——就知道旁邊坐的人是林路年。
沈義尷尬地把筆記本抽回來,沒有抬頭。假裝沒有認出林路年,低著頭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
有他熟悉的酒窩,卻和他們剛認識那時的笑容一樣陌生。
可能因為他們隻不過一年沒有見麵,才能這麼快認得出來吧。沈義對於自己能認出林路年是這麼覺得的。
陳喜之請假和把筆記本交給沈義的時候是給她打過預防針的,沒有一點兒拐彎抹角。
“林路年在我們學校已經入職好幾天了哦,”陳喜之一邊收著沈義晾在陽台上的棉被,一邊回頭看了她一眼,滿臉的八卦,“這小子看著一點都不像你說的毛沒長齊的臭小子,明明就是個成熟的斯文教授!”
沈義抽了抽嘴角,把開會流程大概了解了一遍幽幽得開口:“比我小兩屆。”
陳喜之被噎了一下,梗著脖子吼她:“你說你為什麼總被這些有的沒的拘束啊?和你平常一樣自在不可以嗎?”
這句話從沈義認識陳喜之開始就經常聽,雖然陳喜之這麼多年都努力嚐試罵醒她、罵活她,但都是徒勞。
麵具戴久了,就難脫下來了。麵具下的傷疤也再難痊愈了,也害怕再重蹈覆轍徒增新的疤痕。
沈義就是個紙老虎。
“新學期新氣象,歡迎我們新入職的老師們!劉副校你去分一下入職禮物!”漫無止境的演講終於接近尾聲,沈義和林路年沉默的對峙也接近尾聲。
禮物是按座位名牌分發的。沈義坐在陳喜之的位置似乎是新老教師的分界線。
她左手邊的老教師們都眼巴巴地望著右手邊的新教師們。她內心暗罵為什麼要替陳喜之來,老教師們目光灼灼,她隻僵硬地看著前方的投影,顯得特別不合群。
新入職教師還挺多,副校長分了很久,期間老教師一直盯著這邊。沈義見許久沒有結束的跡象,硬著頭皮轉頭看向那邊。
便撞上了一直盯著自己的林路年的視線。
似是石子砸入一潭死水,他眸中絲毫不掩飾的情深撥弄著她的心。
被自己封印的心潭,亦被濺起層層漣漪。
她一直都不是灑脫的人。
“沈義。”
林路年打斷了她的慌亂:“吃不吃糖?”
他手裏躺著一顆紅色包裝的水果硬糖,白熾燈的光有些刺眼地罩在他頭頂,把他輪廓描摹得清晰。
沈義終於意識到老教師們不是眼紅禮物,是被林路年那張臉吸引的。
沒等沈義反應過來,林路年就把糖放到沈義拿著的筆記本上,朝她笑得很燦爛:“草莓味的,沈老師不試試?”
周圍竊竊私語,有嫉妒也有疑惑。更多是老牛吃嫩草的聲音。
沈義是附中跆拳道特色課的老師,雖然兩周才會來一次附中,但拜她在一群黑長直中唯一的深紅色短發所賜,上了一年的特色課,附中老師基本都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