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秘書長笑道:“難怪人家說,全市女領導幹部中數鄧冬蘭局長嘴巴厲害。還好,我不是第一次領教你的聰慧。也搭幫你這潑辣性格,我們全市文化工作才在你任期裏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突破,比如給每個縣和區配備了十二台演出車,建立了五十七個露天舞台,全市三百多個村有了農民圖書室,還有……”
劉卓青說:“看來領導心中還是有一本賬。”
謝秘書長說道:“我說劉所長,你以為領導們肚子裏就隻塞了幾把草?草包,也隻是你劉卓青編出來的吧。”
劉卓青連連擺手說:“沒、沒、沒,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這樣嘲諷領導。”
趙二妹說:“我作證,我卓青妹沒這個膽。”
看到她倆認真起來,謝秘書長笑了起來。鄧冬蘭說:“領導就是有水平,讓基層群眾搞不清你們是在說實話,還是在開玩笑。有時候你們首長一個國際玩笑開出來,也讓我們群眾歡聲雀躍或者驚魂落魄的。”
劉卓青說:“我看得出,謝秘書長今天絕對不是來開玩笑的。”
謝秘書長用手指點點劉卓青說:“我說劉所長,你那副眼鏡是透視鏡吧,要不你怎麼一猜就準呢?是囉,我過來跟鄧局長彙報工作。”
“什麼意思?”鄧冬蘭仰仰身子,“大秘書長這麼說話,可別折殺我鄧冬蘭。我陽壽還有三五十年吧。”
謝秘書長說:“實話,決不是開玩笑。我進門時,剛好聽到鄧局長說到文化產業這項工作哪。當然,首先我代表市政府辦公室跟你道歉,當初你寫的那一份《關於我市群眾文化生活現狀調查及對策》,我們不該……”
鄧冬蘭立刻反應過來,隻要謝秘書長把這個檢討一做出來,劉卓青和趙二妹就知道自己當初騙了她們,她們一直以為那份調查報告早已引起了市領導的高度重視。所以她連忙說道:“算了算了,過去了,事情都過去了。”
謝秘書長有心而來,還是執意地:“怎麼能讓它過去了呢?”
“過去了過去了。都是我鄧冬蘭一些膚淺的見識,跟現在羅市長的戰略思想相差甚遠。我說謝秘書長,你別笑話我了。我知道羅市長對文化有他的理解,還在省委黨校,他就跟我理論過文化改革中一些深層次的問題。他的見解很有先見性。如果有可能,我還想根據羅市長他一些新觀念、新論述、新要求,再去作一次更深入的基層文化和文化基礎工作調查研究。有機會,還得請秘書長大大支持。”
“鄧局長,我今天來就是這個目的!”謝秘書長似乎鬆了一口氣,表情沒有剛才那麼不自然。
“那我們想到一塊了。嗯,擇日還不如撞日,今天我們就談談想到一塊的事吧。”到了這個時候,鄧冬蘭也一樣暗暗鬆了一口氣。謝秘書長高興地點點頭,“我想抽幾個專業人員,包括政府辦兩個最好的筆杆子,組成一個如何繁榮我市群眾文化生活的課題調研組,專門就這個課題進行一次調研。正如你過去說過的,沒有群眾文化生活的繁榮,哪來文化產業的興旺呢?這句話太深刻了。深刻呀,這話。昨天晚上,市政府召開了第十八次常務會議,羅市長講話中再次引用了你的這句話。我說鄧局長,僅僅我這個秘書長,短短的這些日子裏,就已經四五次聽到羅市長提到你這句話。他說這話還是在黨校同學時聽你說過的。你看看,羅市長他對你鄧局長的印象多麼深刻。太深刻了。嗯,都成了鄧式語錄。課題組今天下午已經組成了。我來這裏,就是想來請求你擔任這個課題調研組的首席顧問。”
鄧冬蘭聽得心花怒放的,但對方要讓自己戴個帽子,不知驚愕還是故意謙虛,或者兩者兼有,她說道:“這怎麼行呢?政府課題調研組,我哪能去當顧問?不行不行,這不行。”
劉卓青搶了一句:“怎麼不行?”
趙二妹覺得自己這事也該幫幫腔。她嚷道:“鄧局長,你行,說到文化這事,沒有你還、還真不行!”
謝秘書長也沒想到劉卓青和趙二妹好像是自己帶來的隨從,竟然會異口同聲幫襯自己,便馬上借著兩個人的話順勢說:“看看,群眾意願吧。群眾意願不可違。別推辭了。這可是羅市長的意思,我隻是一個傳話筒。都同學過一場了,還是知根知底的。羅市長能不清楚你鄧局長的才華?嗯,鄧局長你別讓我為難,回去交不了差,羅市長又會怎麼看我呢?否則,我真要成了劉所長筆下戲中的草包囉。我寧死也不做草包!”
大家哄地笑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謝秘書長一身輕鬆地離開了三號套房。這時,鄧冬蘭已經接受了謝秘書長的邀請,答應擔任調研組的首席顧問。謝秘書長又跟財政局羅局長打了一個電話,羅局長聽說是鄧冬蘭牽頭的調研組要點經費,便滿口答應了。在送謝秘書長走出三號套房時,謝秘書長把鄧冬蘭拉到一旁,低聲地:“那個黃科長我們給了他一個處分,還調離了市長秘書科。”
鄧冬蘭驚詫地:“這、這怎麼行?”
“處分太輕?”
“不,不是這個意思。沒必要處分,教育一下就行了。你弄得我不得不佩服你謝秘書長,都大義滅親了。人在仕途,唯有犧牲多壯誌。哦,秘書長壯誌未酬,才有這種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