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謝蓬不說,楊肅不會提。
而楊肅不說,長纓也不會提。
她沒有參與過他與謝蓬的那段少年時光,她給出的所有建議和評價,都不可能會貼近楊肅心意。
所以,還不如讓他心裏保留著這點心事。
永和十九年,大寧已平定海域,四方太平,人口與經濟再次猛增,迎來了真正的盛世。
這年春天,長纓生下皇三子,月子裏她人中忽然長了顆瘡,是夜發熱,凶險到梁鳳拿醫具的手都在發抖。
楊肅在腳榻上守了她兩天兩夜,頭發白了許多,大公主後來跟三弟說:從來沒見過父皇那樣彷徨脆弱過。
好在有驚無險,長纓緩過來了,並且沒落下任何後患。
大公主後來又跟三弟說:你看就是因為你,害父皇母後吃了多少苦。
病好後,楊肅心疼長纓,不肯讓她操勞國事了,入夏後等太子大婚之後,便留下他監國,帶著她前往承德避暑。
這一去,就是三年。
永和二十六年,楊肅也生了場病。
病榻前,他握著長纓的手說:我的長纓兒撇了我那麼多回,這回我要先走了。
長纓大慟。
但天佑有情人,楊肅得到了徐瀾自遼東敬獻來的靈藥,長纓衣不解帶悉心照顧,將養了倆月,漸行康複了。
長纓交代兒女們:有空多進宮陪陪你父皇說話。
公主皇子們都很聽話,商量好了,隔三差五地進宮來。
楊肅理政之餘,看著滿殿的兒孫們,想起自己年少時的願望:當年有了長纓之後,他曾經也覺得,隻要人對了,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是幸福。
老天厚愛他,他的抱負實現了,老婆孩子熱炕頭都有了。
永和四十年,長纓花甲。
年輕時受過重傷的她,這一年終於沒能扛過去,在楊肅的懷抱裏停止了呼吸。
楊肅撫著梓宮跟大公主說:打從那年她那場大病,朕就覺得餘下的時日都是老天賞賜的,有你們母親在的一日,朕就算沒有虛度。你們輕點聲兒,她傷口疼呢,得讓她好好歇著。
長公主掩麵哀泣。
楊肅漸漸寡言。政務也多移交給太子與朝中諸臣。
永和四十一年,淩淵的母親歿了。
楊肅到武寧侯府吊唁,去了長纓少時住過的町蘭院,坐在那篷木香花下打了會兒盹。
同年冬,有大臣請奏納妃,充盈後宮。
他未語。
再勸,他問:有能擒賊,能帶兵的嗎?
大臣怔住。
他再問:有能擒賊,能帶兵,還能明知是死路也還是有膽量為了朕困在鐵籠裏拚死戰惡狼的嗎?
大臣訕然。
他再道:有能做到這些,以及還有本事在朕懸而未決時果斷替朕分析,並作出決策的嗎?有能在這個朝堂即使沒有了朕的情況下,也能有本事有威望駕馭住這個朝堂的嗎?
大臣瑟瑟發抖。
他幽幽抬眼,說道:可惜這些就算全部都有了,她也不是朕的長纓兒。
永和四十二年,帝崩。
眼尖的宋鈞看見,隨同梓宮一道進入地宮的,還有四道年代不明的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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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就講到這裏,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