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過去看世子時,蘇樂兒立刻換成剛才的淡淡的憂傷之色,一邊喂世子一邊說:“都是奴婢的錯,一心想給世子換些新口味,卻辣著世子了。”
“與你無關,是我吃得心急了。”世子說:“方才咳了咳,把這些天胸口的悶氣給咳順了,現在人特別舒服呢。”
“是真的嗎?世子不要騙樂兒。”蘇樂兒盡顯嬌態,聲音軟得,連鍾致遠聽得骨頭都酥了。
世子信誓旦旦,眼睛閃閃發光。“我從不騙人,不信你問鍾兄。”
蘇樂兒扭頭看鍾致遠,剛剛那張柔情似水的臉,瞬間變得冷若冰霜,但聲音依舊柔媚。“先生可不能說謊話哦。”
鍾致遠被她弄得進退兩難,世子正懇求地看著他,無奈,隻好點頭,說:“這些天世子一直說胸口悶,就連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措,沒想到被你這雜辣羹辣得咳順了,也許是天意吧。”
鬼才知道,天意是什麼!反正歪打正著讓世子舒服了,蘇樂兒的目的也達到了。
鍾致遠看著蘇樂兒冰冷的臉,潛意識想用手去捂熱。他喜歡看她笑,不願意她對自己若即若離,可他的驕傲逼近自己不能輕易妥協,跟他鬥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贏了。
蘇樂兒眸光一閃,仔細瞅了瞅世子的臉色。
前幾次,她都還存著主仆尊卑之分,所以並沒有這樣近距離的觀察他,現在一瞧,才嚇了一跳,世子的氣色確實不好,憑著她跟孔家兄弟學的幾天跌打醫術都能看出,世子這是舊疾,病了許多年,早已病入膏肓。
之所以還能活著,大概是王府多年來給他細心調養,人參蟲草當飯吃,才把這病秧子養到現在。
莫名的,蘇樂兒對世子有了憐憫之心。想想這世子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一心保命,安王妃卻總想把他捧到權力的寶座上去。
卻不知,他這身體,隻要坐上了那寶座,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會一命嗚呼。
“世子,可否躺到榻上去,讓樂兒給您順順氣。”
“你懂按摩手法?”
“樂兒是鄉野姑娘,整日在林子裏跑,時常摔跤扭傷,後來跟別人學了些按摩通絡的手法,不知能不能幫上世子。”
鍾致遠嗤之以鼻。“宮中禦醫的按摩手法都幫不了世子,你那三腳貓功夫……”
“試試無妨!”世子起身來到東廂房,這是他的臥房,書桌邊放著一張貴妃榻,他坦坦蕩蕩地側躺著,等著蘇樂兒來按。
蘇樂兒見世子背對著他們,放肆地對著鍾致遠做鬼臉。
鍾致遠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旁低聲警告:“別玩得太過火了!世子從小體弱多病,你若沒按好,傷了他……”
“樂兒大不了死,先生又何必擔憂。”
“你死了,你爹娘呢?”
蘇樂兒身子抖了抖,隻顧著跟鍾致遠鬥氣,竟忘了她爹娘還被安王囚禁。
“不過是簡單的按摩通氣的手法而已,不至於出多大的事。再說世子對你印象極佳,就算有些錯,他寬宏大量,也不至於拿我問罪。”
蘇樂兒甩開鍾致遠的手,腳步輕盈地來到榻前,跪在旁邊,說:“請世子趴在榻上,這樣樂兒才好施力。”
世子當真聽話地趴下,蘇樂兒坐在榻沿,先從肩頸揉捏開始,沿著脊椎,到肩胛骨,再到肋處,然後按到腰身。
她是女子,力氣不大,世子穿的袍服又厚,她的按壓就像撓癢癢,總有種隔靴撓癢的感覺。剛巧世子身體弱,受不得力,蘇樂兒這樣的力道他最舒服。
蘇樂兒剛按完肩,他就舒服地歎氣:“你按得竟比府裏其它婢女都好。”
“那跟禦醫比呢?”
“禦醫來府裏,最多是望聞問切,開張方子而已。偶爾要施針針炙,也次數有限。按摩之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哪有樂兒你按得如此真心實意。”
得到了世子的表揚之後,蘇樂兒更加揚眉吐氣,她衝著鍾致遠,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怪表情都一一展示給他恨,恨不得五官挪位,弄張怪物臉給他看看,把他氣得吐血。
起初鍾致遠還有些擔心,見世子很享受她的照顧,這才稍稍平靜。
蘇樂兒的鬼臉,剛開始看得有些惱火,可到後麵越看越喜歡,他索性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在身旁,看得津津有味。
按了大半個時辰,蘇樂兒累了,這才停下手,扶他起來。“世子可好些了?”
世子臉頰微好,趴的時間長了,剛坐起頭有些暈。聽到蘇樂兒的問話,一時糊塗沒有回答,反而是看了看鍾致遠,冒出一句大實話:“表兄,這般好的姑娘你是怎麼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