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兒斜眼看他,反問道:“世子什麼都跟你說?”
鍾致遠頷首。
“那他倒是真心錯付,他把所有事都說給你聽,你卻瞞了他許多。”蘇樂兒替盧玦不值:“先生竟然沒告訴他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也未告訴他,我接近他的真正原因。先生待人,還挺真心的嘛。”
鍾致遠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他明白蘇樂兒的怒氣全部來自於蘇九夫婦被囚禁,他與安王是舅甥關係,不管他怎麼解釋,怎樣努力向她證明他是護著她的,都沒用。
蘇樂兒始終提防著他,就像提防安王一樣。
“我來教你點茶吧。”鍾致遠說完,也不管蘇樂兒要不要聽,起身離開了菜窖。
蘇樂兒猶豫了會,還是跟了出去。
鍾致遠將她帶到僻靜處,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拿在手上捏成了茶碗、碗蓋和托碟。
雖說是用雪捏出來的,但做得極為精致。蘇樂兒看傻了眼,也忘了剛剛對鍾致遠的意見,蹲在他身旁,從地上弄了些雪,跟著他一起捏茶具。
鍾致遠笑笑,將她拉到懷裏,雙手從她身後環抱到前麵,手心包裹著她的手背。
蘇樂兒扭動身體,想掙脫他的懷抱。
鍾致遠將她抱緊,在她耳邊說道:“不想學點茶了?”
學點茶和這姿勢有什麼幹係?蘇樂兒扭頭瞪他,鍾致遠卻湊過來,噙住雙唇,細細品嚐。
“平日很甜的,今兒為什麼帶著苦味?”鍾致遠促狹地逗她:“是在埋怨我把你扔在安王府沒有照顧好你嗎?”
“你以前就照顧得不好,現在又算什麼?”
莫名的,想到前世自己慘死在成親當晚,蘇樂兒低聲感歎,“隻要能保住性命,其它都不重要。”
“好好的,又說渾話。”鍾致遠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握住她的雙手,教她用雪做茶具。
很快,地上擺滿了一套標準的茶具,他細細的講解著其中步驟以及每個茶具的功能,從取水到煮茶,每一步都說得極為詳盡。
蘇樂兒窩在他的懷裏,他的懷抱溫暖安全,凍僵的手指,也因為他的摩挲漸漸變暖。
半個時辰後,蘇樂兒已對點茶一目了然,胸中有丘壑。
“都看懂了嗎?”鍾致遠問她。
蘇樂兒點頭,說:“你一時之間說這麼多,我也不能全記得,但也能記個八成,唬人還是可以的。”
“那就好。”鍾致遠將她雙手包住,送到嘴邊嗬氣,“你的手太冰了。”
“又不是千金小姐,要幹活的呢。”
方才剛弄了羊腿,雖說洗淨了,可上麵還沾著羊騷味。鍾致遠的鼻子湊得太近,蘇樂兒擔心他會聞到,尷尬地縮回手,又開始跟自己鬧別扭。
鍾致遠心中明了,並不拆穿。
“過幾天我恐怕在出趟門,不能陪你過元宵了。”他說。
蘇樂兒猛地打了個哆嗦,問他:“你要去哪?”
“出去辦點事。”
“你又要去殺人?”蘇樂兒戰戰兢兢地問出將心中疑惑,她希望鍾致遠的回答是否定的,可是他保持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
蘇樂兒拽著鍾致遠的手不放,關切地問道:“會有危險嗎?”
鍾致遠見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喜悅,可偏偏生了個傲嬌高冷悶騷的性子,難得哄得美人關懷,不再與他有芥蒂,他又在此時自己鬧起了小性子。
“怎麼?方才不是恨極我了,巴不得趕我走嗎?現在又舍不得了?”鍾致遠的聲音冰冷起來,比腳下的雪還要冷上十分。
蘇樂兒怔怔,推開他站起身。可是她剛剛一直蜷著,腿腳早已麻木,猛地站起,隻覺得雙腿酸麻無力,撲的一聲跪倒在地上。
雙手撐地時,陷入厚厚的積雪中,剛剛被鍾致遠捂熱的手,又凍成冰。
冷的不隻是手,還有心。
“大過年的,也不至於這樣拜年,起來吧。”鍾致遠見她摔倒,心疼得厲害,又不肯表現出來,嘴裏冷冷地嘲笑她,手也沒閑著,把她扶起手,拍幹淨她身上的雪花,說:“快回去吧,再晚了會讓人起疑的。”
蘇樂兒憋著一股氣,強硬自己不許再說出關心他的話來。
可是,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地打起了小鼓。
“明天世子還等著你的羊腿呢,還不快走?”
鍾致遠在前麵走了兩步,見蘇樂兒沒跟上,一把將她拽了過來,打橫抱起,縱身躍上屋脊,看了看方向,將她送回青黛院後,悄然離開。
蘇樂兒躺在榻上兀自發了一會呆,想了許多心事,直到天蒙蒙亮,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她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