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圈地內幕 14 市委副書記的苦惱(1 / 2)

第四章 圈地內幕 14 市委副書記的苦惱

西州市委副書記鍾江趕到萬北方下榻的酒店房間時已經是深夜,他一進房門就連連賠不是:“北方同誌,真對不起,影響你休息啦!”

萬北方一邊讓座,一邊打趣地問道:“有沒有甩掉後麵‘尾巴’的盯梢啊?”

鍾江尷尬地笑了笑:“情況沒你想象的這麼嚴重吧!”鍾江臉色黝黑,皮膚粗糙,一副老成相,他說著話時身子一仰,前額稀少的毛發散到一邊,額頭像個葫蘆,看上去越發禿了。

萬北方沒有直接讓他談西州班子的情況,隻是問他在西州的早期工作經曆,聊到在基層工作的話題時,鍾江竟然回憶起農村從前的苦日子來:“我是西州土生土長的幹部,當過公社書記,幹過鄉長、鎮長、縣農業局長、分管農業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可以說是一身泥水一步一個台階上來的,十分熟悉農村情況,記得1980年,西州的家家戶戶大多數人家還住著破舊的草房,那房子既是夥房又是臥室,還是農具棚,遇上刮風下雨家家戶戶緊緊張張,大人們不得不爬上房頂用石頭、棍棒壓住草以不被風雨掀翻。外麵下著大雨、裏麵下著小雨;外麵雨停了,裏麵卻還滴著水……”

萬北方感慨地說:“難怪你在西州的幹部中威望很高,看來是有原因的啊!”

鍾江強忍著一個噴嚏:“這倒也不是,我能有什麼威望,隻是保守、聽話、不得罪人,不會招致別人的嫉恨罷了。”

萬北方說:“聽你意思,現在工作、生活條件好了,苦惱卻比以往更多啦?”

鍾江打了一個噴嚏:“是啊,那時生活是苦一點,但有奔頭,累了一天沾枕就著;可現在呢,住著高樓大廈、吃著生猛海鮮,天天歌舞升平、美酒相伴,躺在柔軟的床上卻輾轉反側、夜不成寐!時間一長便落入‘三高人群’,什麼神經衰弱、心律不齊全來了。”

萬北方聽出了鍾江的不快,笑著打哈哈說:“是啊,條件好了,人也慢慢變腐敗起來了嘛,腐敗沒節製,富貴病就找上門來啦!”

談到腐敗,鍾江並不諱言,他感歎道:“當腐敗成為了一種文化,意味著不參與腐敗就不行。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如果不使用一些請客送禮甚至行賄的手段,很多事都辦不成;而對於有個一官半職的人,如果不加入到腐敗者的行列中,就很難生存下去,清廉者就會被孤立和被排擠,往往不得不同流合汙,特別是那些手中握有實權的人就很難逃脫腐敗文化布下的陷阱。”

萬北方很有同感:“是啊,最後的結果是‘好人’被‘壞人’拉下水,‘好人’越來越少,‘壞人’越來越多,以致最後一個地方或部門所有的人都被腐敗文化所腐蝕。我記得有兄弟省份的一個縣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因拒收幾十萬的禮金而遭到當地腐敗利益集團的排斥和打擊,後來此人被迫調離了這個縣,前後隻當了200多天的縣委書記。北京的一位老領導曾對內部刊物關於這位清官拒收禮金的報道作了重要批示,後來中央台某節目報道了這一事件,對當地跑官賣官的歪風進行了披露。”

萬北方這番話說到了鍾江的心坎上,他情緒激動起來:“我在西州當過地委秘書長、常委、常務副市長、政法委書記、黨群副書記、代市長,至今是專職副書記,曆經五任書記、七任市長,可以說是‘幾朝元老’吧,我苦幹過,清高過,更清廉過,可是最終還不是鴨子過河——隨大流啊!”

萬北方坦言道:“這就是‘腐敗後遺症’啊!一個人要‘出汙泥而不染’,不僅需要覺悟和良知,而且需要相當的勇氣和毅力。所以,這就提醒我們這些老黨員絕不能對這些‘腐敗後遺症’掉以輕心!現在咱們分析一下,剛才我提到那些‘局外’人的‘懷念’,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隻知其表而不知其裏,他們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腐敗行為對社會乃至對他個人潛在的傷害,也有一些人被腐敗分子製造的短時政績所蒙騙。我記得還有一個案例,有一個貪官在任職期間,修了路治理了市容。但知情人揭露,此人擴建十幾公裏長的街道上路燈供應全由其兄壟斷,光這一項至少弄走300多萬元。同時,這個貪官的哥哥承建市區主幹道10餘處公益廣告牌,輕鬆獲利百萬元以上。那些為這名市委書記唱讚歌者,恐怕並不了解光鮮背後的齷齪。對腐敗行為給社會造成的長遠損失更無從意識。且不論這位貪官的腐敗行為嚴重擾亂了市場,其盲目發展之舉,也為當地財政製造了長達十數年的包袱……以我看,鍾江同誌,你在西州最了解這個班子,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推斷西州有類似這種情況啊?”

鍾江沉默片刻:“北方同誌,你的話對我觸動很大,說實話,這次來和你談本來也想應付一下,這你也會理解的,明哲保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