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卷 第一章 鳳橋人家(一)(1 / 3)

小說卷 第一章 鳳橋人家(一)

(注:本卷作品故事均為虛構,倘若與誰經曆相似,那也純屬巧合,切勿牽強附會,對號入座。)

鳳橋人家

鳳橋鎮座落在嶺南縣城向南一百華裏的鳳嘴山下。

鳳嘴山雄奇峻峭。山尖象一個引吭高歌的鳳鳥的嘴巴。斜插的兩峰是張開鳥嘴的上下唇,上唇根部有一小丘,是鳳鳥高高的冠纓。年年歲歲,任憑風吹雨打,“鳳鳥”永不倦怠地為鳳橋鎮的時代更替、榮辱興衰向天高歌。

鳳橋鎮已有數百年的曆史,是嶺南縣最大的一個區鎮。集鎮街麵由兩部分組成。下街是老街,街道全用小石頭鋪砌而成,雖然很狹窄,但卻很長,足足有一華裏路程。兩邊房挨房,一色的木板門,可見早年商賈的繁華。白天卸下一塊塊木板,臨街的房子就是寬敞的店鋪,晚上打烊,鑲上木板,人住在裏麵還可看店。這裏集中了鳳橋鎮百分之九十的居民;上街是新街,與老街靠一座古老的石拱橋相連。據這裏的老一輩人說,早在幾百年前,這座窄而短的石橋上曾落過一隻鳳鳥,淒淒慘慘地呼喚凰鳥,後又孑然而去。因此,從那時起人們便把這原不知叫什麼名子的石橋改名為鳳橋。這個鎮也因此而得名。鳳橋對於鳳橋鎮似乎是一個連結著遠古和現代的曆史紐帶,人們從下街的古建築,走向了上街的摩登樓房,把繁鬧的百日集市從舊街搬進了新街。鳳橋也就成了目睹幾百年鳳橋鎮興衰榮辱的見證物。

新街與舊街隨著鳳橋的縱貫南北而顯得迥然而異。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公民的組成成份都有著根本區別。這裏大多是機關單位。高聳的百貨大樓;嚴整的新建校舍;小巧精致的郵電所、稅務所;寬敞的汽車站、露天電影院、醫院、信用社、營業所;還有政府為整潔市鎮而開避的農貿市場和個體貨商交易場所,這裏是百日貿易,永盛不衰。所以鳳橋鎮素有“小上海”之雅稱。

陽春三月三日,春光明媚,集市更是萬頭攢動,熙熙攘攘,大有阻斷交通之趨勢,怪不得政府要把車路改在了街外的河堤上!

與新街的機關單位並駕齊立的一家私人居舍是近幾年新升起的一顆新星農民企業家林中皓的五間三層洋樓。站在林中浩家樓房的平台上你可將整個鳳橋鎮的全部集市,盡收眼底一覽無餘。各種農副產品的出售情況,小亭小店的布匹衣物、針頭線腦的供求關係;星羅棋布的各種小吃攤點的價格漲落;釘鞋、修表箍捅補鍋的討價還價聲;打把式賣藝、江湖遊醫的交換更替;還有那不遠就有一個擺著碩大的死老鼠而兜售老鼠藥的地攤上那口若懸河的快板吆喝聲以及聚精會神傾聽得目光癡直的萬方情態,都在林家樓上盡聞皆觀。所以這個三樓平台幾乎就是全鳳橋鎮的望風台。也真虧了林中浩的爸爸這個風水先生,早就算準了今日的風水,而把他手上的三間瓦舍遠離熱鬧的舊街而遺世獨立地選在了此地,否則林中皓即使是個萬萬元戶,也不一定能把闊樓插足於此方寶地。

林中皓的廠長辦公室設在三樓一間寬敞的房子,這間房子通著兩個門,一個是臨街的陽台玻璃推拉門,小門的側麵是他的臥室。一般公事找他的人可從陽台的大門進入。

林中皓這幾日既無心研究外麵的紛鬧集市,也無趣觀賞外界的風和日麗,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兼客廳的屋子裏,既不考慮木器加工廠的前程遠景,也不過問下屬分廠的產品質量,他在一門心思地想心思!

阮曉惠雖已是有夫之婦,但與他一往情深而且還頗有點青梅竹馬,隻是自己當初福薄命淺無福無幸娶她,而使她已為人妻,到而今自己雖是百廢俱興事業通達,但在個人問題上總是不能如意合心。投情送意的姑娘倒是不少,但有的慕他的錢,有人慕他的貌,總難情投意合。阮曉惠倒與自己有情有意相愛頗深,可她不但有丈夫還有一個孩子。唉!世事古難全哪,他把頭埋在結實寬大的手掌中,倦坐在紅絲絨大沙發裏,長茶幾上的煙灰缸中,煙頭已堆積如山。從早晨到現在他就一直這麼坐著,默默地吞雲吐霧。辦公室的外門已被反鎖住,一任誰來敲門他都置若罔聞。他媽打發剛放早學回來的妹妹中霞來催了他幾次去吃早飯,都被他嗬斥走了。他要在今天,或就是在最近幾日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妥善解決他與阮曉惠的關係。他已覺得全鎮都在議論他,好象婦孺盡知他這個堂堂的企業家、地區勞動模範林中皓在誘拐自己老師的妻子!

也許是自己心虛,而誇大了事情的勢態,反正這個問題已是迫在眉睫了。

阮曉惠是有主的人了,而且已有了一個兩歲多的女兒,不說她丈夫不肯離婚,即使她能與丈夫離了婚與自己結合,阻力也是很大的,社會輿論、母親的反對,若父親在天有靈也是不會同意的,更何況自己現在的事業正在蓬蓬勃勃發展,自己又是勞動模範,怎能奪人之愛呢?可是……可是他與阮曉惠又有那種似是冥冥安排的情份,難割難舍,正因為這些,他才拒絕了他木器家具店的唐巧雲的愛情。

巧雲是個文靜秀氣的姑娘,她缺少曉惠的熱情奔放。和巧雲相處時,好象總沒有與曉惠之間那樣融洽自如投機。

三月天的早晨,還有點涼意,他卻感到十分燥熱。他隨手拉下哢啡色條絨夾克衫的拉鏈。露出裏麵棗紅色薄背心和雪白的襯衫。驀然,他看到了窗下寫字台上放著的那盆牡丹塑料盆景上漂亮的鉤花,火紅的大花,雪白的鉤飾,那是曉惠鉤的。他的心不禁一陣悸動。前天下午,曉惠和他還在花前依偎攀談,曉惠一隻手無意地撥弄著花瓣,俏皮的乜著鳳眼看著他。每當此時,他的心都會為之震顫。

他想不起,幾曾何時他被這對鳳眼所攝魂,隻依稀記得去年夏天的一個下午,曉惠和丈夫李誌明拉著剛會抬步的女兒康康來他的家具店看家具時的一幕。曉惠完全為那些家具所陶醉,指著每一件給丈夫看,喜愛之情溢於言表,但最終也沒選定買哪幾件。

林中皓恰好來與他的店營業員說一件事情,非常突然地與她們夫婦在店中邂逅。

曉惠一見到他,臉上驀地飛上一片紅霞。也許她是想起了她與林中皓在初中的一段尚不為人知的戀情。她惶惶地說:

“中皓,你行哪,看你的廠子、店子多紅火?”

“唉,也沒啥,你今兒是……哦,你們是要置辦家具嗎?”他知道當時曉惠結婚時父母大人堅決不同意,而李誌明又是一個外縣人,參加工作不幾年,他們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不,隻是隨便看看。”說著,她有往出退的趨勢。

“李老師,如果你們暫時錢不湊手,就先抬幾件去用,什麼時候有了什麼時候付都行。”夠慷慨的了。天知道他為什麼竟喊的是李老師。其實他早知道這個外地分來的大學生,在他們那個小家庭中是個一切行動聽從妻子指揮的不拿事的丈夫。1978年,國家剛剛恢複高考製度,已高中畢業兩年的林中皓和阮曉惠又雙雙回到鳳橋中學補習考大學。當時就插班在這個外縣分來支援邊遠山區教育的“工農兵”大學生李誌明的班上。

“噢,曉惠,你看咋辦?”李誌明是個數學老師。在大學他是高材生,但到社會上,尤其是在家庭生活上、一切人情世故、禮尚往來他都不懂,也不想懂,似乎永遠也不打算學會。在家裏他什麼事也不管,一律聽阮曉惠的。

曉惠沒有答話似乎在考慮著裁決方案。出於有意抑或是無意朝林中皓斜看了一眼,這時的林中皓也正向她看去,他們的目光相遇了!呀,曉惠有一雙好漂亮的鳳眼,真能勾人魂魄!以前在中學時代,自己也曾注意過它,而今成為一個孩子母親的曉惠,怎麼更加迷人了,不但有青春女子的天然光彩,更有年輕少婦所特有的成熟韻致,兩種美在她身上結合得無比完美。他惶惚地想了一下,就避開了那灼人的目光。掩飾什麼似地說:

“你們先商量,我還有點事要和巧雲說說,你們隨便挑,看上哪幾件,等會兒讓巧雲給你們記個帳就行了。”說著他就去和這個店的營銷員唐巧雲說著什麼。

他記得就在那天以後的第三天,阮曉惠她們來買走了幾件家具,付了一半錢。他在那天已給巧雲關照過,每件家具都給他們按最低價,不知為什麼當時他心裏慌慌的難以出口。其實他的木器加工廠曆來以信譽第一,顧客至上為宗旨,生產的家具不但質量好,價格還是遠近同行中最低的,對有些困難的客戶,他還常從價格上給於照顧。前年他還給鳳橋中學、小學各捐贈了50套課桌凳,學校還給他送了一塊匾,上書“籌資育才楷模”幾個大字。

從那次買家具時起,她們倆的接觸就慢慢頻繁了起來。

林中皓手上的煙燙著了手指,他才猛地收回了目光。

他仍沒想出個結果。

辦公室通後廊的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林中皓以為又是妹妹來催他去吃飯,就順手抓起沙發上的一本《企業管理》雜誌佯裝認真地翻起來,門推開了,不是妹妹,竟是曉惠,他眼前一亮,頓時精神振奮,高興地迎上去,把剛才的苦惱一下子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今天一早怎麼有時間來呢?”一邊問話他一邊飛快地在曉惠的臉上親了一下。

曉惠笑嗔了一句:“你真壞”,就依偎著他坐在沙發上說,“今明兩天,全區的計劃生育專幹開會,現在休息討論,我來看看你,我好想你。”

“是嗎?那麼剛還說我壞呢!來讓我好好親親。”說著示意曉惠到他的臥室裏去。

“別鬧,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說我到底該咋辦?和李誌明我是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他那個書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啃書、備課、改作業,一張嘴就是他的班他的學生,什麼複習資料模擬測驗呀,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我那時真是瞎了眼了,硬是看上他那股呆勁。誰知他還真呆得可以,純粹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家夥,滿腦子隻有x、y。”

曉惠在林中皓的懷裏自顧自的嘮叨著,一邊撒嬌地對著中皓噘嘴瞪眼,以強調她所受委屈的程度。

林中皓與阮曉惠是初中三年級開始的同班同學,他比曉惠小兩歲,但從他那挺拔的身材和灑脫成熟的氣度上看,他卻總象個大哥哥。他生就一副正麵演員的坯子,隻是時運不濟,才把他推上了農民企業家的位子。他英俊、瀟灑還頗有才氣,是個兩年都徘徊於高考分數線的落榜生。第三年他幹脆卷書回家,他自認為是命中隻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滿升,幹脆不用瞎子點燈白費蠟。回來後,他就組織了幾個青年木工給別人包做家具,他有一學就會的秉賦,而且有著做為企業家的天然素質,很快他們有了資金,就開始開辦木器加工廠,批量生產家具,而且他當仁不讓地當起了“頭兒”,把一幫子弟兄管理得心服口服,經過四年的艱苦奮鬥,發展成了今天的擁有四個分廠的半機械化的大廠,他也成了嶺南縣首屈一指的農民企業家。幾年來他一心撲在辦廠上,到現在已26歲的他,還是孑然一身,依然邁不出王老五的行列。想跟他的姑娘倒是不少,也有中專大學學曆的學生,隻是他一直顧不上談戀愛。再說,在他的心中一直還有個阮曉惠讓他牽牽絆絆,丟棄不下。盡管她已結婚,但是在林中皓的潛意識裏一直把她當作待字閨中的姑娘。與曉惠比較,他覺得誰都為之遜色。

阮曉惠的父親是外地人,在她上初三那年調到鳳橋鎮營業所當所長,曉惠的媽媽也隨他父親調到鳳橋鎮供銷社工作。曉惠雖不是羞花閉月沉魚落雁之美貌,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全鎮上下,她的容貌都是出類拔萃的,從她轉入這個學校後,她一直就是當仁不讓的校花。尤其是那一對鳳眼和高挑的身材,處處引人注目,到這個學校時就成了許多青年小夥子引頸翹首的對象,但在她心目中引起注意的隻有她們班的團支書,那個英俊灑脫的林中皓,遺憾的是,他是個農民的兒子,吃的是農業糧。她們彼此都有著一份朦朧的愛心,但他們知道,兩人要談婚論嫁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所以,到高中畢業誰都沒有捅破這層薄紙,曉惠高中畢業補習了一年就參加了工作,第二年就與他們補習時的課任老師一個分配來“支邊”的專科大學生李誌明結了婚。這樁婚事遭到了她父親的極力反對。

“曉惠,和他離婚吧,我們結合,我會讓你幸福的。”不知怎麼,一見到曉惠,林中皓就再也沒有任何顧慮了,隻想得到她。

“離婚,能那麼容易嗎?你沒見他那個書呆子我要跟他提出離婚不把他嚇哭了才怪,我從沒在他麵前流露過這種念頭,他也呆,也從不過問我與任何人的關係,也許他壓根兒就不懂人間的情誼。”阮曉惠又開始數落。

“曉惠,以後再談吧,你馬上要去開會了,讓我們好好親熱一下,讓李誌明見鬼去吧!”他把曉惠一下子攬進懷中,忘情地在她臉上狂吻起來。

開學已一個多月了,學校的教學秩序已走上了正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地進行著。李誌明的課都在早晨,他鍛煉回來覺得有點餓,拉開抽屜拿出昨天中午吃剩下的半個饅頭,倒杯開水,邊吃邊喝。他不會做飯,妻子阮曉惠的單位距鳳橋鎮街道20裏,孩子也帶在身邊請人照看。所以,他還是象個單身漢一樣,在集體灶上吃飯。這小鎮一年四季兩頓飯,好在當地人都習慣了,可他不習慣,他在家鄉以及上幾年學都是三頓飯,而這每天下午四點半吃完午飯一直要餓到第二早的十點半再吃飯,他真受不了,隻得每天下午飯多加半份,留待第二日早受用,否則他這早上的兩堂課就難以堅持。

他沒有奢侈的習慣,一杯白水,一個饃就算一頓早餐。教師是清貧的,在這物價飛漲的年代,教師那一潭死水的工資隻夠維持基本的溫飽生活,怪不得當初他丈母娘至死不肯將女兒嫁給他這個窮教師呢!

吃完饃,他拿起教案翻著,做著上課前的準備。

“李老師,快去看,你班上兩個娃子打起來了!”不知是那個學生驀的喊了一聲。

他趕快朝教室衝去,他剛到樓下,就聽得三樓上一陣桌凳碰撞聲,接著就是玻璃的嘩啦聲,他心裏一陣緊張,現在的學生真是不象話了,全是那些武打電影教壞了,動不動就打起來了。唉,他三步兩步跨到了樓上一看竟讓他大吃一驚,哪裏是兩個“學生娃子”打起來了,原來是英語教師王玉林與他們班的“班蓋子”王強扭作一團,其他學生都在旁“觀敵瞭陣”。隻見王老師一邊把比自己高半頭的王強往教室外拉,一邊說:“你出去,不願學了你回去,不要影響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