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大家一語不發,各懷心事。
眼看就要到了……洛月啊洛月,不要慌張,不要害怕,等待了十七年,母親就在前麵了。
洛月緊張地瞟向身旁的銀狐,便見一雙眼,堅定無比,陽光下寶藍閃爍,似能將一切焦慮融化。
走在前頭的聖姑對於身後的洛月、銀狐越來越不安。
忽然。
“前輩,前麵就是了。”蕭南指了指前方。偌大的荒漠,隻有一座小屋形單影隻。
洛月跑上前來,眼神複雜。其他人沒有出聲,靜待著她的反應。
聖姑輕輕拖住洛月的手:“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洛月,勇敢些,相信侍淵一定也想見到你。”
洛月看了一眼聖姑,深吸一氣,終於邁開步子,朝木屋慢慢走近。
娘就在裏麵,十七年了。終於,可以見到娘了。
木屋門口。
洛月機械地抬起手,猶豫了下,最終敲響了門。屋內沒有反應。
“侍淵,我是聖姑,開門吧,孩子。”屋內依舊沒有反應。洛月急了,索性推了一把。門沒有鎖,吱呀一聲便開了。
一間空屋。洛月跑進屋內,裏麵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娘一定住在這裏,可是人呢。
“桌上有封信。”敏尋眼尖,洛月慌忙拿過,哆嗦地打開,
“我的洛月,為娘感覺到你來了鄔冥山。十七年了,原諒娘的不辭而別。原諒娘沒有在你身邊。對不起。娘始終無法麵對洛月你。你還是回去吧。
侍淵。”
放下書信,洛月眼眶濕潤。聖姑一把拿過信看個究竟。
“為什麼,為什麼。”洛月衝出屋外,不能自已地痛聲嘶喊,
“你給我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見我。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你卻連麵都不肯見。出來啊!!!”
“洛月,不要這樣。”聖姑他們追了出來。
“為什麼!!”洛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洛月好可憐啊,找到了娘可是……”敏尋心理也堵得難受,眼睛跟著酸澀起來。
銀狐剛要上前扶起洛月,聖姑搶先一步,瞪了銀狐一眼,銀狐被震懾,不敢亂動。聖姑扶住洛月,也大喊道:
“侍淵,你出來見見你的女兒啊。聖姑知道你苦,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
“膽小鬼。你不敢與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你不敢見自己的親生女兒,你不敢麵對自己。為什麼把我生下來。如果讓我活得這麼痛苦,當初就不該生下我!!!膽小鬼!!你的女兒,我,絕對不會不你後塵。我要告訴你,我比你勇敢一百倍。”說完,洛月瘋了似地狂笑,夾雜著抽泣,哽地連連咳嗽。
聖姑一把攬緊洛月,拖進了屋。
在場的人沉默不語,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敏尋看著崩潰的洛月,也許師兄說得對,真的不知道不見得是壞事,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夜晚。屋內點起了燭火。
洛月哭累了,坐在桌前,埋著頭,一動不動。聖姑、敏尋坐在兩旁,蕭南和銀狐則站在一邊。銀狐的視線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洛月。
“都這麼晚了,難道侍淵前輩真不回來了?”敏尋懦懦地問道。
“難道她當真這麼絕情?”聖姑也有些無可奈何。她瞅向洛月,洛月一直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
“洛月,我們先回客棧吧。”聖姑輕聲道。洛月木木地抬起頭來,臉色早已哭得慘白:
“我是不會回去的。不見到娘,我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不要勸我!”洛月知道聖姑想說什麼,搶先喝道。聖姑也深曉洛月是個死性子,於是看向其他人:
“那你們先回去吧。”
“不用了。我們在這裏陪洛月一起等。”敏尋想要留下來。
“前輩,不用擔心我們。今晚我和銀狐就守在屋外吧。”蕭南說完便朝銀狐使了個眼色。銀狐沒有吭聲,跟著蕭南出了屋。
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睜眼一看:“洛月,這麼晚了你……”
“噓!”洛月示意小聲一點,然後指了指遠處。銀狐心領神會,偷瞄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蕭南,小心起身。
夜晚的荒漠有些涼意,周圍一片黑漆漆。
走地離屋子夠遠了,洛月安心地坐在了地上。銀狐什麼也沒問,隻是安靜地,好好地陪著。
洛月失神地看著遠處的屋子,十多年來,娘親就一直住在那裏,孤身一人。魔尊,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什麼讓娘愛得那麼深刻,深刻到可以拋棄一切。一切就好似夢一樣,從小到大不斷追問的那個人以為就在眼前,沒想到找到的不過是座空無一人的棄屋。娘親,讓女兒見見吧,一麵就很滿足了。
“有人!”銀狐一聲驚呼,洛月回過神來,“怎麼了?”
銀狐慌忙站起身:“有人進了木屋,蕭南怎麼沒有覺察到。”銀狐瞅見依舊躺在屋外的蕭南。莫非……洛月心裏一緊,踉蹌地爬起來,朝屋子跑去。
難道是她?一定是她!
屋內,黑不可辨。
有個人影站在桌前,敏尋正趴在那歇息。人影瞟了瞟床的方向,聖姑盤坐在那,雙眼閉著。人影似乎放心了,顫抖地伸出手,輕柔撫摸敏尋的臉蛋,小聲呢喃著。敏尋從睡夢中驚醒,發現有人在摸自己的臉,慌忙拿起佩劍,大喊:“誰?!”
人影一驚,就朝外跑。誰知這一聲,聖姑和蕭南都驚醒了。蕭南敏捷地攔住跑出來的不明探訪者,遠處傳來了洛月的喊聲。屋內聖姑、敏尋也追了出來。
“閣下是誰?”蕭南問道。人影沒有吭聲,屋外太黑,根本看不清臉。
“淵。是你麼?”聖姑聲音戰兢。
人影沒有回答,想走。蕭南拔出了劍。
“見見你的孩子吧,侍淵。”聖姑哀求著。
人影默默回頭,然後一招三味真火,眾人躲避之時,人影就那樣消失無蹤。
“娘,娘親,不要走!”洛月軟癱在地上。隻差一點點,就一點點,就可以見到娘親了。此時的洛月除了情不自禁的淚水,已經沒有了喊叫的力氣了。
敏尋看著洛月,剛剛黑衣人的喃喃細語和幽怨眼神,心中似被不知道怎樣的情愫撼動著,幾乎可以肯定,那個黑衣人一定就是侍淵前輩,那種對女兒刻骨銘心的歉意和想念。隻是可惜,認錯了人。
一連幾天。
黑衣人再也沒有出現。大家從期盼慢慢變成失望,最後淪為一滴一滴的絕望。
“侍淵前輩,求求你快些出現吧。見見洛月,她真的好可憐啊。”敏尋坐在桌前,看著對麵無精打采的洛月,焦急不已。
自從那天晚上,洛月開始寸步不離地守在木屋裏。於是,蕭南和銀狐輪流去集市買幹糧和水。
“洛月阿,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我們先回客棧?再從長計議。”聖姑急了,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娘一日不出現,我就一直守在這裏。一輩子不出現,我就一輩子不走。等上個十年百年又何妨?”洛月鐵下心了。
“你……”聖姑語塞,真不知如何是好。
“聖姑,算洛月任性,你和大家還是不要和我一起等了。”說完,洛月起身走到屋外。
“洛月!”聖姑完全束手無策了。
屋外,太陽還是那麼大,荒蕪的大漠,沒有生機。
洛月看著遠處出神,知道自己又在任性又在犯倔,可是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否則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
“喏,水!”是銀狐,原來他剛從市集回來:
“蕭南在繼續打聽。喝點水吧。”
洛月接過水,欲喝又止:“你們還是離開吧,不要陪我耗下去了。”
“這是什麼話,我心甘情願留下來。”
“我說過,等不到娘的出現,我是不會離開。萬一等上個百年千年也和我一起?別傻了。”洛月苦笑。
“洛月,我不知道別人會如何,但是隻要你不嫌棄,哪怕百年千年,萬年又何妨,我都會陪著你。”銀狐堅定地看著洛月,眼裏盛滿水樣的柔情。
洛月狐疑了下又立刻笑起來:“我相信。你一向對洛月很好。”話鋒一轉,
“可是,我不能這樣耽誤你,耽誤大家。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在這裏陪我耗費。也許這個就是我的人生,我等待的宿命。反正我還能活上千年萬年,等個數十載又有什麼關係。到時候你們無趣了再來看我不也一樣,多好?哈哈哈哈哈……”
“洛月,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留下來,我也留下來。每天看著你,陪著你,照顧你,就是我想做的。能這樣耗費,我樂意。”讓人心疼的洛月,就讓銀狐照顧你好麼。說完,銀狐自己都驚訝了,長這麼大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第一次想要陪在一個女孩子的身邊,一輩子。
洛月看著那寶藍的眼珠,怦然心動。她知道她是希望銀狐能每天出現在自己麵前的:
“可是,就這樣讓你陪我那麼久,怎麼可以呢?”
銀狐想了想:
“如果你覺得不好,那麼……那麼…….嫁給我?”
洛月頓時僵住了,聽錯了麼?銀狐的意思是要娶自己麼?等等,這銀狐王倒地懂不懂何謂嫁娶。
“你知道要一個姑娘嫁給你是什麼意思麼?”洛月咽了口口水,緊張地望著銀狐。
“意思就是想要和這個姑娘呆一輩子。”
“你確定要和!我!呆上一輩子?這裏可沒有人,一片荒蕪,看久了會膩的。”洛月臉緋紅,有些不可思議。
“沒錯。就是和你。是你……永遠不會膩。”銀狐微笑,溫柔更甚,洛月感覺自己要暈眩了。
“那,嫁給我,讓我陪你一輩子,好不好?”銀狐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