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雙也起身，幫老板扶起桌椅。
"多謝公子了，今日小店也就打烊了，二位公子慢慢敘舊。"老板說罷，便合上了店門，拖著一雙老腿緩慢踱進後廚。
居袁此刻已經端坐在案上，為沈無雙倒滿了花雕。
沈無雙淺嚐一口，清淡的酒味劃入喉嚨，帶來滿腔酸澀。她不由得蹙眉道："酒是好酒……隻是太過悲傷了。"
"我一眼便知你是懂酒之人。"居袁苦澀笑道，"歲衍城的花雕酒，與西涼的女兒紅相比，哪個更勝一籌？"
"這倒是無法比較。"沈無雙沉吟片刻道。
女兒紅的氛圍好歹是歡愉的，但這花雕酒，從外到裏，皆是悲愴之色。
"若是有人家生了個姑娘，便埋下一壇酒。等到姑娘風光大嫁，再挖出來便成了女兒紅。這點沈兄有所知曉吧？"居袁許是有些微醉，指著花雕的手在微顫，他的眸子裏也盛滿了悲傷。
沈無雙點了點頭。
"沈兄不知，若是姑娘早夭，這酒啊，便再也釀不成女兒紅了。"居袁悲拗道，"它便成了花雕。"
此語一出，沈無雙頓感無味。她盯著酒杯，卻是沒有勇氣再喝下去了，此等悲傷，是她無法承受之痛。
她能感覺到居袁心中那份莫大的哀傷，是不是也有個姑娘……早逝了？
"雙兒！"馨蘿在窗外瞥見沈無雙，高興的揮手，衝身邊的水媱道，"阿水，我就知道她不會乖乖呆在城主府裏。"
"小姐英明。"水媱的聲音帶著淺笑傳來。
沈無雙終是鬆了一口氣，她躬身歉意道："居將軍，著實抱歉。"
居袁並未吱聲，僅是擺了擺手，埋頭喝酒。
沈無雙倉皇逃出，摟著馨蘿的腰際，趁著走遠了才慶幸道："馨蘿，多虧你了！要是沒有你，我還得在那裏喝酒……"
"你不是最喜歡喝酒了嗎？我還怕叨擾了你。"馨蘿歪著腦袋，甚是不解。
"那酒……"沈無雙拍了拍馨蘿的腦袋，遲疑半響，也說不出個緣由來。
許是，她懼怕這種悲傷。
人活這一輩子，就該高高興興，總是沾染這等難過，又有什麼意思？
"雙兒，你來陪我們逛街吧？"馨蘿並未深究，笑吟吟道。
沈無雙晃頭："我要回城主府一趟，阿水，你得照顧好馨蘿。"
"小公子大可放心。"水媱躬身道。
有水媱貼身跟著，阿信暗地裏保護，馨蘿怎麼著都不會出問題。於是沈無雙也果斷的往回走，她再度闖入城主之子的屋子裏。
婢女們嚇了一跳，皆是竊竊私語起來。
"沈公子可是看上我們公子了？"
"這才走了半刻鍾，怎生又回來了？"
婁雲發藥效剛過，迷迷糊糊的從床榻上爬起，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沈無雙的大臉。不知為何，婁雲發抖了抖，頗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婁雲發！我有問題問你。"沈無雙朗聲道。
問題？一股涼意從婁雲發腳底浮起，他怎麼這麼抗拒沈無雙問問題呢？
"居將軍可是有心愛的女子？"沈無雙急切的說道。
她瞧著那副難過的神情，便忍不住想為其解憂。誰讓她菩薩心腸，看誰都想幫一幫？
一提及居將軍，好不容易緩和的婁雲發再度將眉頭皺起，咦聲道："居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