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起十分懊喪,說:“你就別高談闊論了,你痛痛快快說,這錢你借不借?”
“借,借,甭說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就是看著你這種不懂得設計而敢於冒險的傻勁兒,也得借,現在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
李一凡在關鍵時候,毫不猶豫地幫了他一把,在他心中的地位倏然升高了。
他能坐下來給何小竹寫信了。他在信中寫道——
……好久不給你寫信了,請不要怪罪我,因為我的生活發生了意外的變故——齊玉文病了,她得了尿毒症,而且已到了隻有依靠透析才能維持的地步。這時,我不能拋下她不管,道義的法則使我不能那樣做。離婚的事也就不能再提了,她已沒幾天時日了,我們的結合已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你隻需再耐心等待一下,甚至可以著手做一些結婚的準備……
然而,何小竹的回信卻出乎他的意料 ——
……我不想做什麼結婚的準備,我沒那個心情。我突然覺得我們的愛情是可疑的,除非你能給一個明確的證明,那就是離婚。你也許認為我有點不近情理,其實這正是情理中的事。我支持你對齊玉文盡道義的責任,也就是親情的責任;但是那應該是以離婚為前提的。離婚不是簡單的形式,它給我們的結合以愛情的名譽;而她離去之後我們的結合,對你來說,不過是世俗意義上的續弦而已,對我來說,也隻能算是一種被動的填充。你可能會大不以為然,你會說,我們本來就愛著的嗎。但是,對此我不能承受,也於心不甘。這種沒有付出的所謂結合,讓我的犧牲、讓我的等待失去了重量,這對一個心性較高的女性來說,是一種屈辱。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我們在她離去之前結合,我們雙雙守護在她的床前,這在社會上可能會引來指責,但是在我們自己的心中,愛情反而會因此而變得高尚起來。告訴你一個讓你糟心的實情,最近,我的身體也越來越糟了:我整天頭昏眼花,全身所有的關節都麻木了,還得了難治的子宮炎,醫生說,我可能不會再生育了。所以,我可能都等不到我們結合的那一天了,這不是危言聳聽,我有一種預感。但我渴望著我們的結合,便整天跑大醫院求治。我已經花盡了我的積蓄,我有限的工資收入也無異於杯水車薪。而我又無處借錢,甚至不敢借錢,因為我沒有償還能力。所以,親愛的老胖,你要是真的愛我,能不能給我找一點錢來,就算我借你的好嗎?我知道你很難,但除了你,我還能找誰呢?呃,真沒有想到,確實沒想到,我怎麼成了這樣……
這也是一種幽怨之聲。豈止是幽怨,而是淒哀與悲涼。
金文起決定給何小竹找錢,要想盡一切辦法給她找錢。他破損的愛情,的確需要修補啊!
他鋌而走險,動用了檔案局的業務資金。
雖然他用了變通的辦法,想在適當的時候再悄悄地補上,但他挪用公款的手段不老到,還是很快就被人察覺了。
那個原局長現副區長又打來電話:
“金文起呀,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沒想到你蛻變到如此程度,貧困鄉鎮的工作你不支持,卻學會了中飽私囊。真是令人痛心!”
他說得這麼言之鑿鑿,辯解真是沒用。局裏的要害部門都是他臨上任前安排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監控之中。便問:“您有什麼指教?”
“哪裏敢談指教,隻是關心。你畢竟是我的人,用人失察也有我的責任,所以,我並不想把你的問題捅出去。但你應該識趣一些,該忠於什麼人服從什麼人,你應該心裏有數。”
副區長的口氣讓金文起難以接受,這已不是恩人的垂詢了,而是施主的駕馭,他的獨立人格受到了空前的挑戰。“你說怎麼辦?”他心中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