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二(2 / 3)

金文起近前一看,那原本美麗動人的花朵,竟變得異常醜陋了:暗紫而腫大,還有一種隱隱的氣味兒。

他困惑了。

何小竹羞慚地合攏了雙腿:“長沙的旅店太不幹淨了,可能染上了病,一整天總是瘙癢,得時常搓弄,煩死人了。”

女人的無奈,觸動了男人的心,他用熱水給她輕輕地敷著,小心地給她搓弄著,表現出極大的虔敬。

女人無聲地笑著。

“感覺怎麼樣?”男人關切地問。

女人點點頭:“舒服多了。”

這天,何小竹說自己不舒服,懶得做飯,於是,倆人就下了館子。

按金文起的意思,要給何小竹點一些高檔點兒的菜肴。因為自從住在一起之後,為了長遠的生計,每當在飯店吃飯,他們都吃得很經濟。

“還是隨便吃點兒吧。”何小竹說。

但是,金文起還是點了何小竹最愛吃的菜——夏威夷大蟹。

因為季節對頭,今天的蟹成色極為新鮮,但何小竹的眼光亮了一下,倏地又暗淡了。

敏感的金文起雖然感覺到了,但並沒介意,歡喜地說:“這麼好的蟹,咱們喝點兒好酒,比如杏花村汾酒。”

何小竹懶懶地說:“我不想喝。”

金文起堅持說:“雖然特殊了,但還是可以喝一點點白酒的,可以暖暖血管兒。”

“誰說我特殊了?”何小竹不耐煩地說。

溫柔的何小竹第一次用不耐煩的口氣跟金文起說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聲地問:“你是不是有心事?”

何小竹點點頭,眼裏竟有淚光閃爍著。

金文起感到了問題的嚴重。

“不要瞞我,請你照直說。”金文起催促道。

何小竹咬了咬嘴唇,囁嚅道:“我懷孕了。”

金文起手中的筷子停在了那裏:“怎麼會呢?”

“我白天已到醫院檢查過了。”何小竹肯定地告訴了他。

金文起半天不說話,驚異和迷惑使他不知說什麼好。

何小竹看著他,幽怨而期待。

他感到,他的愛情又到了一個新的轉折點,他的態度將會引起對方劇烈的反應,他不能率性發言。

事實上,他也的確不知怎麼發言。便說:“這兒不是談論這種問題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好嗎?”

但有一點他是明確的,在這種時候,再讓何小竹喝酒,顯然是不合適的。“你就喝點兒飲料吧,喝點兒可樂?”

“不,可樂裏有咖啡因。”

“那就喝點兒露露?”

“不,露露裏有添加劑。”

“那就喝點兒橙汁?”

“不,橙汁也是化學保鮮的。”

“那就喝點兒茶?”

“不,茶裏有茶堿。”

何小竹的考慮都是從保護嬰兒的角度出發,讓金文起頓感恓惶。他迷惑地看著何小竹。

何小竹憂鬱地一笑:“就喝點兒白開水吧。”

喝白開水吃夏威夷大蟹,讓金文起感到滑稽,甚至有點兒荒誕,便心中瑟縮。他情不自禁地按了按何小竹的手:“無論如何,你得吃好。”

回到“愛月小巢”,何小竹把自己蜷縮在水席之上,憂鬱地看著金文起。

她往日的光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像個受驚的孩子,期盼著大人的到來。

金文起躲避著她的眼光,因為他還沒有做好承擔的準備。

“老胖,該怎麼辦呢?”何小竹終於發話了。

“聽你的。”金文起采取退守的姿態。

“這種事兒,好像應該由男的拿主意。”

“不,還是聽你的,你比一般的女孩子有主見。”

何小竹搖搖頭,說:“老胖,你過來坐在我身邊。”

金文起順從地坐在了何小竹身邊,他覺得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惹女孩子生氣。

何小竹把頭偎在金文起的肩上,喃喃地說:“老胖啊老胖,我是那麼地愛你啊!”

“我也是那麼地愛你啊,小竹!”金文起很快地回應著。

“難道你愛我就是要我承受這個?”

“我也沒想到啊。”

女人就不說話了,靜靜地在男人的肩頭上棲息著。

女人身上散發出的好聞的香味兒讓他很緊張。

突然,女人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迅速而銳利。他感到了一種深刻的疼痛,深入到心頭。

他渾身一抖,但還是穩穩地坐在了那裏。

他覺得他沒有權利逃避。

但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卻使他的心理發生了變化——他有了直麵何小竹憂鬱的目光的勇氣。

他專注地看著她,堅定地說:“還是把他做了吧,他來得不是時候。”

何小竹聽了之後,竟平靜地笑了:“老胖,你終於還是決定了。”

就女人的心理,敢於決定,就是敢於承擔責任;至於怎麼決定,那是另一個問題。

決定之後,雙方都感到輕鬆了許多。“小竹,今後我會善待你的。”金文起說。

何小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你最好是什麼也別說。”

金文起點點頭。他也感到,此時說什麼都是很別扭的。

“老胖,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怎麼把事兒辦好。”何小竹說。

金文起不停地在地上走著。

何小竹的提醒使他感到,對這種特殊情況,技術問題反而比事情本身還重要。

他建議道:“雖然是個小手術,但如花美眷,安全是第一的,還是到大醫院為好。”

何小竹表示反對:“大醫院人多眼雜,手續繁瑣,一不留神就會被熟人發現,或不經意間因某個環節出了麻煩而走漏了風聲,名譽重於生命。”

金文起承認:“小醫院的確方便一些,但我不掌握能做此種手術的小醫院的線索,屬於沒頭蒼蠅,目標不明,除非你指給一條出路。”

何小竹嗔怪道:“我一個姑娘家的,哪去過那種地方,你是不是懷疑人家的純潔?”

金文起連忙賠罪:“我這就罪孽深重了,哪還敢再在聖人頭上動土?打死我也不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嬉皮笑臉的,有點兒正經的沒有?”

“正因為太正經了,才這麼緊張。擱朱文他們,沒事人兒似的。”

“那你就去請朱文幫忙,咱倆的事他門兒清,也好張口。”

“正因為如此,才不能找他,這關係到愛情的尊嚴。”

…………

兩個人因為找不到可行的技術手段,呆呆地坐在那裏,歎息不止。

何小竹拍拍腦門兒:“老胖,你別急,讓我好好想想。”

此時的何小竹倒像個局外人,冷靜得讓金文起吃驚。

他感到,在愛情的磨難麵前,女人的承受能力比男人強多了,甚至有點不可思議。

何小竹臉上有了笑容:“有辦法了,咱們去找陸小可。”

這真是一個特殊的人選啊!金文起連呼不妥。“咱這可是自投羅網啊!”他哀歎道。

何小竹說:“你可不能這麼狹隘,小可雖然對你有怨,但她是我的朋友,女人在這種事情上是肯幫忙的。”

“她能幫什麼忙?”金文起試圖從可能性方麵予以否定。

“她兩個月之前就做過一次,是她同學給介紹的一家小醫院,說條件挺好的。”

“怎麼,她談對象了?”金文起問。

“不,她又找了一個有婦之夫,是民政局的一個副局長。”

金文起驚愕不已,她剛不糾纏自己才幾天啊,就在另一塊陣地取得了戰果,而且還是一個比自己牛的家夥,太出人意料了。

“這怎麼可能啊?”金文起還是不肯相信。

何小竹意味深長地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可在這方麵多麼精明啊,精明得都有點兒出格。”

想到陸小可征服自己時所使過的招數,他不得不承認,即便自己不為之所動,總會遇到不開眼的。而且,她那種敢說敢做、淩厲執著的做派,還真的有些讓人敬畏。想到此,他心裏不禁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