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笑著說：“咱不是說好了由你幫我整一下嗎，怎麼？”
“我這幾天腳丫子都忙得朝天了，哪兒有工夫管你的閑事？你好好整吧你。”陸小可不客氣地說。
“我整，我整。”老劉像欠了她什麼似的，連連應著。但老劉的心裏感到納悶，這年頭，小姐的脾氣就是捉摸不透，她可以幫你賣力氣收麥子，幾筆斯文的檔案書寫卻不屑於幫你，從哪兒說起呢？
金文起說：“老劉，沒事，你先歇歇抽支煙，一會兒我幫你整，就咱倆的水平，用不了半天，就整完了。”金文起覺得陸小可有點不近人情，因為他知道陸小可這幾天並沒什麼特別的事可做，隻是把一本厚厚的《 廢都 》看完了。
聽了金文起的話，陸小可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出門去，身後的門，重重地響了一聲。
“幾天不見，這小姐怎麼了？”老劉問。
陸小可的舉動也讓金文起反感，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看你的臉色。便說：“都是咱倆慣的。”
兩人相視一笑，感到感情特別近。
第二天，三人正沉悶地坐著，主管副局長李一凡進來了，三人便站了起來。
李一凡說：“不占大家更多的工夫，隻是宣布一個任命。”
陸小可看了金文起一眼，目光異樣地明亮。雖然短促，敏感的金文起還是感覺到了。
李一凡麵無表情地宣布道：“經局長辦公會研究決定，報區委組織部批準，任命劉德龍同誌任檔案局檔案科科長。任職時間從宣布之日起。”
三個人都感到意外。
李一凡走了以後，三人都不說話。
金文起看了陸小可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嚇人地蒼白，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霧。
她感覺到金文起在注視著她，轉身跑出了房門。
金文起心裏很亂：怎麼會是這樣！
老劉也感到困惑，他對金文起說：“文起，怎麼不是你？”善良的老劉藏不住自己的心。
金文起不無醋意地說：“這是你的命。”
說完，也就兀自出去了。他要去找陸小可。
在女宿舍找到了陸小可，竟見到她呆坐在床頭，淚流滿麵。
沒想到陸小可比落選的他自己還痛苦，他既吃驚又感動。不禁動情地叫了一聲：“小可！”
陸小可看也不看他一眼：“請你出去！”語氣堅定而無情。
金文起一下子就明白了：陸小可對他的用心，並不是為了他的品位，更不是為了他的個人風度，她是為了她自己的謀劃，他隻不過是實現她個人謀劃的一個步驟而已。
於是，金文起的落選對陸小可的打擊，比對金文起本人要重得多。因為她用心太刻，操之過急，也付出得太多。
在複雜的官場運作中，一個小女人的算計，又算得了什麼呢？
金文起感到悲哀，首先還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可憐的陸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