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可說:“我不這麼看,正因為它不是裁縫店和美容店,才正應該叫這個名字,它契合了這個時代的潮流,打破了慣性思維的模式,讓人看到,生活的本質不是別的,而是個性。”
“總之,還是樸實點好。”金文起說。
“好是好,樸實就意味著被湮沒。”
他感到她說得有些道理。
在金文起這裏,樸實就是本分。但在現實中,本分又有什麼用呢?本分沒有聲響,沒有光澤,不能邀人視聽,自然就埋沒了。比如老劉,還比如他金文起。
一杯咖啡還沒品完,呼啦啦地進來一群人,把咖啡館有限的座位都坐滿了。看來“剪剪風”就是火。
本來咖啡館放的是輕柔的音樂,眾人一來就改卡拉OK了。而且你方唱罷我登場,有些吵。
金文起有些心煩,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到這兒來;雖然他剛過三十,卻有了對身外環境的不適應感。
他突然想到了在麥地裏的老劉。
他看了看表,剛上午十點,便對陸小可說:“既然沒事,咱們是不是去老劉那兒,幫他收收麥子?”話一出口,他便感到不合時宜,因為就陸小可的那一身裝扮,是不適合鑽進幹燥多塵的麥壟裏去的。
陸小可笑笑說:“這個主意不壞,但老劉家離這兒有二十多裏的路,咱們趕到那裏就中午了,老劉還不高興得給咱張羅中午飯?”
也是,此時趕去,不是幫忙,而是添亂。
便仍泡在咖啡館裏。
陸小可感到了金文起的不快,建議道:“他們鬧騰,咱們也鬧騰啊,您也上去唱一曲,放鬆放鬆。”
“流行歌曲我一首都不會唱,拿不出手。”
“那我唱。”
以為她會點一首時尚歌曲,卻聽到她要唱評劇唱段《 小酸棗 》。
音響師說:“沒有這個曲子。”陸小可說:“那好,我幹唱。”
唱得雖然有些腔調殘缺,卻有聲有色,惹得在場的人叫成一團。
金文起也樂出了眼淚,沒想到一個很現代的人居然也有這麼樸實的一麵,他的心裏蕩漾起一團溫暖。
看到金文起開心的樣子,陸小可在他麵前也不像原來那樣拘謹了,她拽著金文起的胳膊:“老金,你也去唱。”
見金文起還在猶豫,陸小可拽的勁頭更大了:“去唱啊,老金,為我。”
這種從來沒有過的親昵舉動,激起了金文起的衝動,他走向前台,唱了一首《 我愛北京天安門 》。
公平地說,他唱得很好,但由於有一點怯場,動作有些忸怩;但恰因為此,卻表現出一種兒童般的憨態,讓全場開心不已,給了他真誠的掌聲。
他剛走下場來,陸小可便親熱地挽著他的胳膊:“老金,您唱得太好了,我還要您唱!”女人注視著他的眼光,有一種能讓人感覺到的灼熱。
金文起就又唱了幾首。
而且一首比一首唱得輕鬆,一首比一首唱得入境。
他抑鬱的心徹底綻放了。
到了中午時分,陸小可提議一起到“小夢軒”吃飯。
這是個自然而然的決定,他想不起來拒絕。
而且是單間,而且是陸小可請客。
酒足飯飽之後,他沒感到有什麼危險,隻感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充實。
走出“小夢軒”,他再一次對陸小可說:“老劉很不容易,咱應該去幫幫他。”
陸小可這時表現出明顯的不情願:“他一個快退休的糟老頭子,幫不幫又如何,瞧他混得那個背氣樣兒,誰接近他誰倒黴。”
由於金文起正處在亢奮之中,並未體會其中的深意,以為她心疼自己的好穿戴:“老劉媳婦那裏還能沒有替換的衣服,你換下來就是了。”
陸小可略作沉吟:“那好吧,我這可是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