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稻草人,繡花鞋(1 / 2)

我有一個瘋娘,是爹花三千塊錢買來的。

打我記事起,娘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整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隻能吃剩飯,還不準上桌,我那酒鬼父親還經常打罵我娘,我娘傻,打她也不哭,隻會衝我嘿嘿傻笑。

在我稍大一些的時候,我那向來沉默的娘忽然爆發了,在爹醉酒後折磨她的時候,她竟然咬掉了爹的命根子。

我爹死的很慘,村裏郎中用了兩捧香爐灰都沒給我爹止住血。

奶奶氣瘋了,把我娘拴在門框上用鞋底抽,用腳踹,還用木炭燙我娘,可我娘就是一聲不吭,隻是一邊掉淚一邊裂滿是血的嘴衝我笑,那模樣很詭異。

我當時被爹的死嚇傻了,也不知道護著我娘,隻是在旁邊傻乎乎的看著。

娘被奶奶拴住,打了一個生死結,除非用快刀斬斷,否則沒人能解開這死疙瘩。

娘在爹的靈堂前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三天之後,我娘都虛的跪不住了,躺在地上吊著最後一口氣,也沒人去管。

最後出殯的時候,奶奶把我娘也拉去了爹的墳,用一根桃木樁把拴娘的繩子釘在了爹的棺材上,棺材也沒埋。

娘當時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可她還是咧著嘴角笑,沒人知道她在笑什麼。

村裏人都說,奶奶是要讓我娘給我爹陪葬,等娘明天死了之後,就把我娘扔棺材裏,跟我爹一塊埋了。

我自然不想我娘死,娘是最疼我的人了,我想救娘,可奶奶讓人攔著我,我根本沒法救。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就叫了村裏幾個壯漢去給我娘收屍,我也去了,我想送娘最後一程。

可到了墳場,所有人都傻眼了:娘竟然在爹的棺材上“上吊”了。

原本拴在娘腳脖子上的繩子,此刻卻緊緊勒在娘的嘴裏。娘的嘴被勒的張開,嘴裏塞滿了墳頭土,舌頭耷拉出來很長,眼珠子瞪得很大,吊著白眼,儼然一副吊死鬼模樣。

她的頭發以及衣服淩亂不堪,鞋子也不見了,看著像是被人淩辱過,很狼狽。

不知道為什麼,村民都很害怕我娘,都驚恐的倒退了兩步,嘴裏還竊竊私語著。

我聽他們好像說娘這種死法叫“媒婆印”,娘是想害死我們全家之類的話。

媒婆印什麼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娘這樣很可憐,眼淚頓時就落下來了。

奶奶此刻卻是忽然暴跳如雷,大聲咒罵起來:“瘋婆子,你他娘的死了還不安生,還想整這媒婆印害我們全家,我跟你沒完。”

我當時滿腦子疑惑,這媒婆印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娘怎麼可能想害我?我一直是娘的命根子啊。

我覺得奶奶肯定誤會娘了,想跟奶奶解釋。

可這時奶奶卻已經衝上去,要打我娘的屍體出氣。

村民立即攔住了我奶奶,七嘴八舌的勸起奶奶來。

“栓柱他奶,我看這不像素雲(我娘)要害你們,這是有人在暗地裏搗鬼啊。”

“是啊,素雲都餓了四天四夜,連爬的力氣都沒了,咋可能解開腳脖子上的生死結,自個兒吊到棺材上,整出這媒婆印呢。”

“我看啊,倒不如把素雲好好安葬了,好香供奉起,好話說著,讓她怨氣消了,沒準這媒婆印就自個兒破了”

不過我奶奶哪兒肯聽?一心想著是我娘要害我們家,非要出了這口惡氣。

“你們莫攔我,瘋婆子要害我家,我偏要她不能得逞,我要給她吊魂!”

奶奶一說要吊魂,村民們立馬安靜下來,表情更古怪更恐懼的看著我奶。

有村民立即勸我奶奶:“栓柱他奶,千萬使不得啊,這是要遭天譴的啊。再說萬一失敗,你不把全村人都給搭上了嗎?”

“哼,這件事跟你們無關,都是我老太婆一個人的事兒。”

村民紛紛勸我奶,可我奶卻執意不聽,村民們都隻好不再言語。

雖然我不知道這“吊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從村民反應上,我也知道這“吊魂”,肯定對我娘不好。

我哭著攔我奶,可我奶卻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掉著淚罵我:“小崽子,奶奶是為你好啊,這個女人想害你,奶用命替你攔著,你……你真是個白眼狼啊……”

奶哭的很凶,而且還第一次打了我,我隻好沉默了。

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誰也攔不住,奶親自走到棺材旁,把娘的衣服給扒光了,一邊扒衣服,一邊惡語咒罵著娘。

鄉親們都害怕了,竊竊私語的走開了,隻剩下我淚流滿麵的看著奶對我娘下狠手。

奶奶扒光了娘的衣裳,又從娘的頭上拽下來一大把頭發。在墳頭周圍找了找鞋,竟然沒找到,無奈隻好不去管了。

奶是個地道的農村女人,心靈手巧,幾乎一上午的時間,就紮好了一個稻草人,給稻草人穿上了娘的衣服,又把娘的頭發塞進了稻草人的頭裏,在稻草人後背寫了娘的生辰八字,吊在了村口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