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第一次在這個小女人麵前傾訴那些不堪的曾經,而此刻,卻感到些許擔憂,擔憂她會因此而怪責他對沈家所做的一切。環抱住身前這瘦小的身子,內心裏仍然湧動著昨夜的悸動,她真的介意曾那麼不堪的他麼?
“唔睡得好極了。”唇角弧度輕揚,薔蘼轉過身子,眼眸望進他的深幽,“你想問我介意什麼?”薔蘼頓了頓,雙手捧起他俊逸的容顏,抿著唇微笑著搖搖頭,“如若你問的是對沈家的所作所為,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我又有什麼資格介意?畢竟我爺爺對你父親,對你母親,對你哥哥,以及對我母親所做的一切一切,同樣不值得原諒,不是嗎?”
想起小時候,她和母親在沈家所遭受的一切苦難,薔蘼鼻頭不禁酸澀,這一切的恩恩怨怨,誰又說得清楚,道得明白?
而她,同樣心疼著他的遭遇。“你的狂躁症,是因為那樣才患上的麼?”
爵歎息著,將她擁入懷中,唇角摩挲著她柔軟的發,閉上眼,深深吸吮著,低低呢喃——
“在我記憶之中,母親隻是負責生我下來的女人,她看我的眼神,永遠是不冷不熱的!她對我和父親的態度,和父親口中所描述的情形相差甚遠。那年,我忘了自己是六歲還是七歲,父親和母親的爭吵越來越凶,直至有天,無意之中,我撞見了母親和一個男子脫光了在床鋪上交纏,那時我不懂是什麼,亦不認識那個男子,可偏偏那個男子因為我的撞見,揪著打了我一頓,並要挾我不準將他們的事透露出去,我一時氣不過,隨手抽起水果刀,胡亂地捅傷了他們,我才得以逃了出去而心痛的是,那個是我母親的人,眼睜睜看著她的姘夫揍得我血肉模糊,卻隻會在床上冷冷地抽煙,那一刻,我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的兒子?那一夜之後,我常常會不自覺地在夜裏拿起刀子瘋狂地砍殺,直至有天,我刺傷了父親,才知道自己患上了狂躁症,幸好不是很嚴重,在父親和醫生的輔助下,我越來越學會控製自己”
抱緊薔蘼,每每回憶起那些不堪的曾經,寒意便永無止境地從腳底竄湧出來,仿佛隻有抱緊她,才可得到些許的暖意,平撫他受創的傷口。
薔蘼亦緊緊回抱住他,感受他些微震顫的身子,為他心疼著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父親多年前的好友,沈洪宇!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為了報複我,報複我們黑家,利用父親不善經商的弱點,使計策騙父親入局,侵吞掉整個黑家的產業!父親為此一病不起,我氣不過,拿著刀子直接衝進他家,那時年少血氣方剛的我誰也擋不住,可始終也不能親手殺掉他!反而,令他更加懷恨在心,甚至”他的喉頭哽咽,眼眶裏浮現一抹潮紅,薔蘼摟緊了他,輕輕撫摸著,好似在傳遞著力量,慢慢平複他的激動,“甚至買凶趁暴雨之夜,刺殺了我父親!”
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痛苦和肅殺在他的眼裏四處流竄,那一夜,仍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父親胸口被刺刀所賜,仍堅持著喊著:爵爵帶我去水晶閣,帶我去水晶閣
於是,他冒著狂風驟雨,拖著沉重的身體,用力抱著父親,一步一步,在雨中哀嚎著將父親抱到了水晶閣
他永遠忘不了毫不留情的傾盆大雨,永遠忘不了那震駭人心的劈雷閃電,永遠忘不了抱著奄奄一息的父親,那種無力那種恐懼那種痛嚎之感!
父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最愛的水晶閣,哪怕手握住的是枯萎的蔓藤薔蘼,哪怕最後隻能用血來澆灌曾經向往的一片花圃,哪怕最終仍是充滿遺憾,父親依然忘懷不了那斷純真的愛戀。
何苦那般癡情?丟了性命亦在所不惜?!
他記得的,一世都無法忘記,父親在他懷中逐漸冰冷的模樣,撕心裂肺的難過,歇斯底裏的痛嚎,將他的心撞擊得支離破碎,殘忍不堪
那個雨夜,他親手,喊著眼淚挖開土壤,遵從父親的遺願,將父親掩埋在深坑之下,從此不再讓薔薇花開!
“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耀司和雅歌在車禍中罹難!當我知道,哥哥搜集了沈洪宇的犯罪證據,沈洪宇殺人滅口,這一切竟然又是沈洪宇的陰謀之後,仇恨的種子已經深埋得再也拔不出了之後的每一年,隻要是父親的祭日,隻要是雷電交加,暴雨傾盆,我便克製不住自己殺人的衝動,腦海中所有的仇恨便會像電影一段重複回放我的狂躁症便再也控製不住,任何藥物都控製不住地爆發也因此曾經在暴怒之下傷害了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