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黑爵閻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一周以來,兩個人就似在冷戰一般,他看著她,不說話,她看著他,一臉的蒼白。
她常常坐在小塘邊,呆呆地看著風景,冰冷的冬日,曬著暖陽,日複一日。
而他,會時不時透過窗口,凝望著她孤清的背影,眼神裏泄露出憂愁的眷戀,會情不自禁地叫傭人拿件大衣給她披上。
她愛蔣燁。
這幾個字,近來總是敲擊著他的心靈,這是從她親口吐出來的話,或許是他逼著她承認的,不知為何,她捅他一刀,都不及這幾個字來得讓他心痛。
天空忽然有些陰霾,漸漸下起小雨,他急忙地看了那仍坐著不動的人影,雨來得很快,已經開始淋到她了,他心底一急,抓起一把傘就衝了出去——
她坐在靠椅上,其實她困得睡著了,所以她來不及避雨,因為她沉浸在夢裏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她夢見了自己做了新娘子,穿著雪白雪白的婚紗,小澤穿著小西裝,捧著鮮花做花童。小澤興奮地拉著她的手,嚷嚷著:“媽媽,媽媽,我們去看新郎爸爸”
小澤笑得好甜,她亦笑得好甜,他拉著她跑呀跑,一路跑到路口處,她的看見了新郎,就站在那路口等她,她滿心歡喜,溢出激動的淚水,因為她看到那個穿西裝的男人,是爵,是爵站在那裏!
“媽媽,是新郎爸爸!”小澤興奮地掙脫她的手,飛快地朝爵跑去,一路喊著,“爸爸,爸爸”
爵,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小澤,父子倆笑起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她的心緊繃著,拖著長長的婚紗,手心要握出汗來,她揚起唇角,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去。
“媽媽,媽媽快來呀”小澤還在向她揮手,笑起來是那麼燦爛,一如她的陽光。
忽的——
突然一抹黑雲遮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睛一看,是一個一身白袍包裹的大胡子男人,咧著嘴,跟她說著她聽不懂的話,然後還要湊過來親吻她,她驚嚇著,反抗著,耳邊傳來爵冷然的聲音——
“恭喜你,沙特王妃。”
恭喜你,沙特王妃!
薔蘼被這句話猛然驚醒!
倏然睜開雙眸,這才看到傭人的臉,繼而是乒乓的雨聲
“小姐,下雨了,還是趕緊回屋子裏躲躲吧。”傭人撐著傘,為薔蘼擋住那些風雨。
“嗯。”薔蘼淡然地點點頭,從靠椅上站起來,她的衣衫已經有些微濕,就著傭人撐著的傘往裏屋的方向走,腦海裏還在為剛剛那個夢驚駭——
咻的一聲,布加迪威龍跑車正好在這時衝出別墅,薔蘼猛然轉頭,看著爵的車子疾馳離去
心就如同這突來的雨,濕落落,失落落的。
夜晚降臨,這依舊是個寒冷的夜,沒完沒了的涼
“小姐,這飯菜都涼了,要再去熱一熱嗎?”傭人問著在客廳看鬼片的薔蘼。
薔蘼轉過頭,看了一下時鍾,原來已經淩晨一點。
“嗯,再去熱一熱吧。”
爵沒有回來吃飯,從下午下雨那陣開車出去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交代傭人他去哪裏,也沒有一個電話說回不回來吃飯。薔蘼隻好讓傭人將那些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周而複始,不知不自覺已經是淩晨一點。
大電視裏播放著咒怨的鬼片,黑爵閻的品味就跟他的人一樣,除了看鬼片就是血腥暴力的片子。
薔蘼看得有些犯困,她並不覺得那鬼片嚇人,也許很多時候,她並沒有看仔細,而是有些心不在焉。
時間滴答滴答在流逝,這是他受傷後,第一次沒有回家。
家
薔蘼為這兩個字感到可笑,即使這裏是‘家’,他和她一點也不像家人吧,哪有那樣冷漠的家人,連話都不說一句?
或許,他還在生她的氣,或者是恨她,因為她捅了那一剪刀,她幾乎用了最殘忍的方式來反抗他,如果她有心,當時那一剪刀完全可以刺進他的心髒。
沒有誰,會對一個想要殺自己的人寬容吧?
薔蘼淒涼一笑,也許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她這一刀!
天知道,她辛辛苦苦,癡癡傻傻盼了兩個月,盼到他平安歸來,卻是這般情景
不知不覺,感覺眼眶霧氣迷蒙,她用力吸吸鼻子,沈薔蘼,就此結束了,你和他,因為你的那一刀,徹底完蛋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想到這兒,她咬緊發顫的牙齒,愛一個人,恨一個人,放下一個人,都是這麼艱難,而她就是在同時進行著這些煎熬,比酷刑還要讓人難受!
忽然,院子裏響起車子熄火的聲音,薔蘼心一驚,趕忙跑出去,像極了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先生,是先生回來了。”
薔蘼走到門邊的時候,看到黑爵閻從車裏下來,手裏還拿著酒,一邊喝著,一邊踉蹌著走下車來,臉色潮紅,她知道他一定喝了不少酒,令人後怕的是,他竟然酒後駕車!
好險他懂得開回來,她不禁唏噓,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