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顏直搖頭:“不是我爸,是留芳媽。”
“張阿姨怎麼了”
“沒了。”
留芳的長卷發在風中飛揚,被天邊的夕陽鍍上了一層金光。
她一個人坐在天台上,周邊是各色混合著洗衣液味道的床單。
腳邊丟了一地的煙頭,白色的襯衣上沾著的血已經幹了,顏色有些暗。她低頭摸了摸煙盒,裏麵已經空了。
她有些氣惱,把煙盒朝遠處扔,卻又被風給吹了回來拍打在她的臉上。
“連你也欺負我。”
她起身抬腿,一腳把煙盒給踩扁,然後使勁踢了一腳,煙盒飛出去撞在來人身上。
春見彎腰把煙盒撿起來,化顏先她一步走了過去。
留芳重新坐下,眼睛望著天邊,看著遠處似血如火一般妖紅的晚霞,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化顏挨著她坐了下來,春見一直站著。
很久之後,留芳問:“你們覺得,我媽是壞人嗎”
“不,不是。”好不容易等到她開口,化顏立馬接腔,“她給我爸輸了那麼多血,也不讓我感謝她。張阿姨,就是脾氣怪了點兒。”
留芳抬頭,目光詢問著春見。
春見轉過頭,看著天台上縱橫交錯的電線,想到很久以前她洗完衣服來晾,但是夠不到晾衣繩,是張阿姨幫她晾的;她讀高中下晚自習回來,樓道裏燈壞了,是張阿姨開著門給了她光亮;包括她第一次來月經把公交車椅子弄髒,也是恰好遇到張阿姨幫她處理的。
“不是。”春見說。
“那,”留芳眼睛閃著光,“她是好人嗎”
化顏和春見都沉默了。
留芳無力地往後一靠,自己總結:“她也不是個好人。她不甘心自己嫁了個窩囊廢,卻又等不到意中人來解救自己。
“出事的時候,他們坐在摩托車上,還在吵。她本來可以提醒我爸的,但她沒有,她大概是真覺得自己活夠了吧。”
留芳突然就哭了:“但是你們知道嗎,在撞上大貨車的最後幾秒裏,是她把頭盔取下來戴到我爸頭上的。她死了,我爸活著。”
活著,卻永遠地痛苦著。
這座城市,天晴的時候都能在這裏看到妖冶的日落,馬路會變,樓房會變,就連路邊栽種的樹木都會變,隻有一年四季的風景永遠都不會變。
這個陳舊的小區,第一次擁有了一個異常安靜的夜晚。
或許,從今天開始,它將一直安靜下去。
雖然遭遇的同樣都是交通事故,留芳家更不幸的是張阿姨當場死亡,而化叔叔卻活了過來。比較幸運的是,留芳家得到了一筆數目龐大的賠償金,這筆賠償金讓留芳的網吧起死回生,甚至讓她選擇了一個更好的路段。
化顏卻接到了敗訴通知。
“薑教授真是厲害。”
暗渡項目辦公室裏,春見在撰寫起州—陽山—河濁段戶外路線的正規勘測報告,接到化顏的電話之後,她暗戳戳地來了一句。
白路舟還在醞釀安慰她的話,何止就搶下話頭:“那是當然的了,不僅厲害,而且善良。”
“善良”春見把鍵盤敲得劈啪響,沒印象說自己的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怎麼自己的理解能力一下子就跟不上了呢。
“對啊,”何止拎著倆啞鈴練胳膊上的肌肉,“我原來根本沒想到,你們城市的套路這麼深。我爸媽幹了兩個月那工地的老板居然不給開工資,說是要等到年底一起給。這都什麼時代了還興弄那一套糊弄人的。我跟人家薑教授就多說了一嘴,沒想到,人家一分錢不要,幫著我爸媽那一批工友就把那老板鄭易成給告了,一告一個準。我爸媽他們現在正尋思著給薑教授買個錦旗呢。”
春見敲字的手停住。
白路舟勾嘴一笑:“我就愛看你吃癟的樣子。”
話剛落音,薑予是帶著陳隨跨進門,腔調正氣地來了一句:“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白路舟側過身:“不笑難道哭嗎”
薑予是拉了把椅子給陳隨,自己拿出平板打開一個頁麵遞給白路舟:“會員基本上都退完了。最麻煩的是幾個參與了陽山段越野的會員現在要起訴你,說你在知道路線不安全的前提下還讓他們上路,這是謀財害命。你這個項目想要起死回生,難。”
“不難,我找你們幹什麼。”白路舟接過平板,掃了幾眼。
陳隨眉頭一挑:“有什麼想法”
白路舟起身啄了一下春見的臉:“這幾天幫我帶下白辛。”
春見打下最後一行字,點擊保存,關上計算機:“雖然我發給聞頁的那份勘測報告並不正規,但用來提醒你們絕對足夠了,為什麼不采用”
沒等白路舟說話,她又問:“還有,我就發給了她一個人,但為什麼那些在網上攻擊你的人手裏有是她把報告公布出去,並且沒有拿給你看對嗎既然是她的責任,為什麼不讓她去承擔你在偏袒她”
連著五問,問得白路舟啞口無言。
而何止、陳隨和薑予是的目光同時轉向春見。
室內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春見起身,臉上的情緒明顯不對:“路線勘測的正式報告在計算機上。你們的事我不該管,白辛我帶走了。”
門“咣當”一聲合上,屋內其他三人齊刷刷地看向白路舟。
白路舟沒弄明白:“不是,我做什麼了”
何止伸手在下巴處比畫了個“八”:“我掐指一算,春博士應該是吃醋了。”
陳隨補刀:“不是‘應該’,是‘絕對’。”
白路舟表示冤枉:“聞頁我對她”
“不。”何止擺手,“從春博士今天走進這裏看到梁歡,我隱約就聞到了酸味。”
“梁歡又怎麼了”
何止說:“她挑戰了春博士的權威,當著春博士的麵幫你收衣服,還是貼身的那種。”
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白路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何止攤牌:“給你一天的時間,不管你能不能把人搞定,我都不想再看到她。”
“什麼我搞定,我對她又沒那種意思。”何止臉上的別扭根本沒有掩飾。
白路舟抓過桌子上的車鑰匙:“那好,也不用一天了,一個小時。”
看他要出去的樣子,陳隨問:“你去哪兒”
“追你白嫂去啊。另外,打電話給聞頁,讓她過來這裏等我。”
窗外白樺樹開始落葉,四輪行李箱滾動的聲音摩擦著粗糲的水泥麵,聲音劃過梁歡的心頭,讓她舉步維艱。
“不能等舟哥回來了我再走嗎,我想跟他當麵道別。”
何止扔了煙蒂,用腳踩滅,悶悶不樂:“我早就跟你說了,那白路舟不是你能攀上的人。”
“我沒想攀上他啊,但喜歡他是我的自由、我的人權,不犯法。”
何止耐心盡失:“行了,我趕時間呢,沒工夫跟你磨嘴皮子。要麼趕緊上車我送你走,要麼你自己打車走。”
梁歡踮著腳又向遠處看了一眼:“你說,要是我比春見先認識舟哥,那他喜歡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何止回答不了她這個問題,一牆之隔的薑予是搖了搖頭。
陳隨一把遊戲正好結束,抬了眼皮,問:“你覺得不會”
“是覺得那麼問沒有意義。”
陳隨問:“那什麼是有意義的”
“現在,在他、在我、在我們身邊的人,才是意義。”薑予是的目光透過玻璃鏡片,落在陳隨的臉上。
陳隨還想問什麼,辦公室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聞頁換了新發型,人也瘦了很多。
她進門一眼就看向薑予是,但對方沒等她開口就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出去,並把陳隨叫上。
“至於”聞頁問。
“嗯。”薑予是回。
聞頁冷笑:“原因”
“為了我自己喜歡的人避嫌,可以”
陳隨在心裏“哇哦”了一聲,順便很好奇,薑予是喜歡的人是誰。
忽然,聞頁想起來春見之前跟她說的那些話——薑予是不喜歡鶯鶯燕燕,不代表他不喜歡花花草草。
春見不屬於鶯鶯燕燕,而她聞頁也不在花花草草的範疇裏。
一瞬間,她仿佛什麼都看開了。
陳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沉默過,比起白路舟他不夠果敢,比起唐胤他少了點兒計謀,比起薑予是很明顯他沒有那麼聰明。
“想什麼”薑予是開車的時候很專注,會用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撫著方向盤,嚴格遵守交通法則,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
陳隨坐在他邊上的時候例外。
他騰出了一隻手拍了拍陳隨的頭。
陳隨眼神瞟過來,眼角是紅的:“你要談戀愛了”
“誰說的”
“你說的啊,你有喜歡的人了。”
“搪塞聞頁的話,你還有沒有智商了”
陳隨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真的,別我小舟舟剛才讓我有了白嫂,你就馬上把薑嫂提上日程。”
薑予是淺笑:“你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長大多沒勁兒,你們一個兩個都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我這個人懶不想和你們從叫什麼開始重新認識,就不能讓我省省心”陳隨望著窗外,也是感慨萬千。
薑予是寬慰:“放心,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過一百年,我還叫薑予是。”
“真的”陳隨問。
“真的。”
“就算你以後結婚了,你也是薑予是”
“嗯。”
“永遠的薑兄弟”
“嗯。”
“薑予是”
“嗯。”
陳隨眉頭飛揚,眼睛裏閃著光,忽然衝著車窗外大聲喊:“白路舟,唐胤”
就像那個時候,日頭懸掛在青空上,他們在操場上奔跑,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好像生活永遠那麼陽光燦爛,不管什麼時候去回憶十七八歲,都美好得不像話。
白路舟沒追上春見,一個小時後回到工廠。
那時天已經黑了,院子裏的照明燈順著窗口將光送進廠房內,窗子上拇指粗的鋼筋倒映在會議室巨大的辦公桌上,一杯已經涼透的白開水放在聞頁的手邊。
她坐在暗處,室內沒有開燈。
“啪”
白路舟將牆上的開關按下,光從他斜上方照下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都知道了怎麼知道的”聞頁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他。
白路舟走過去,把車鑰匙扔到桌子上,人也坐到上麵,點了點頭:“有幾個客戶是唐生的藝人。他們起訴我,用的路線勘測報告是春見發給你的,你根本就是毫無避諱地在幫他,還好意思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在你眼裏就那麼蠢”給出方案,“你引咎辭職吧。”
“好。”聞頁沒掙紮。
白路舟眉頭一擰,心裏不是滋味:“唐胤給了你什麼好處是我給不了的”
“沒有什麼好處,就是想整你。”
“原因呢”
“為了我姐姐,聞書。”聞頁這時才抬頭,目光筆直地戳進他的眼中。
白路舟疑惑:“聞書當年未婚先孕,六個月小產沒挺過來的那個”
“難為你還記得。”聞頁嘲諷一笑。
“我記得,但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別告訴我,她到死都沒有說她懷孕是因為唐胤。她當時求我,說我好壞還有個白京幫忙擋著,你們家不敢動我,但唐胤一無所有就不一定了”越回憶越不對勁,白路舟後知後覺,心中震怒,“哦,我明白了,我當年被送去九方山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你說什麼”聞頁雙眼瞪得渾圓,一副沒聽明白的模樣。
白路舟抓起車鑰匙,臨走時剜了她一眼,怒氣從眼中噴灑而出:“行,你們可真行”
唐胤在HOLD俱樂部租的別墅外麵被白路舟拎著暴揍了一頓。
白路舟一句話沒說,唐胤也受著。
隔著落地窗,春生敲鍵盤的手越來越慢,最後幹脆停了下來。
最後,白路舟揪著唐胤的襯衣領子將他摁在牆上。
唐胤臉憋得通紅,喘著粗氣問:“解氣了”
“你是問哪一件”白路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明顯沒解氣。
唐胤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笑了:“那看來還遠遠不夠,你繼續,我絕不還手。”
白路舟咬牙切齒:“什麼意思,啊現在給我逞英雄,早幹嗎去了我告訴你,我還不打你了,你不是能耐嗎一周之內,我要你把之前在網上散布的關於我的那些不實言論全部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法庭上見。”
白路舟野馬脫韁地浪了十多年,突然有一天被白京打到靈魂抽離,然後慘兮兮地被丟到了一個原始森林裏當兵,一待就是三年。
這三年裏,吃的苦受的傷都不算什麼。
回來之後,自己的公司被自己兄弟野心架空他也認了。
甚至對方出於內心不平衡給他使絆子,他原本都沒有打算去追究。
可是,這個不明不白的鍋讓他背了這麼久,算什麼事
窩不窩囊,喪不喪氣
尊嚴呢臉麵呢
不要了
要,他當然要
休息室裏,春生接了一杯熱水,正準備往外走,有隊員走過來低聲問:“隊長,我聽說ATM那邊秋季招新”
春生沒等他說完,粗暴打斷:“關你屁事今天的直播時長夠了”
人家委屈:“我也沒說別的,陳述事實都不讓了”
春生認真跟他掰扯:“你沒說別的,是因為我沒給你機會讓你說出來。我告訴你啊,你別給我擾亂軍心,HOLD一天沒說解散,咱們就要維護一天它的榮譽。你要敢臨陣倒戈,以後遇上了我一定打得讓你出城的機會都沒有。”
隊員嘿嘿一笑:“開什麼玩笑,就算HOLD解散了,那我對隊長你也是絕無二心,你去哪兒我就跟哪兒的呀。”
春生從休息室裏出來,下了樓,來到花園,唐胤躺在草坪上,衣冠不整,滿臉是血。
聽到腳步聲,唐胤睜開眼睛,看到春生,勾著嘴笑了:“你可以找下家了。”
“你給不起工資的時候,我會看著辦的。”春生喝著水,說得隨意。
“那你現在是來幹什麼,瞻仰我的醜態”
“實話實說,是來關心你。”
唐胤強撐著坐起來:“為什麼”
“我姐教我的,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我們都無法忍受甚至討厭,可是如果他落井了,那我們實在沒有必要繼續下石。”
春生向他伸出手:“何況是曾經有恩於你的人。盡管你可能隻是出於商業需要,但你幫我在網上辟謠是事實,我應該感謝你。”
有恩於你的人。
唐胤在心裏把這句話默默念了很多遍。
那白路舟算是有恩於他的人嗎
如果無數次在不傷害他自尊的前提下偷偷往他飯卡裏充錢算的話;如果背著他幫他處理掉高年級經常欺負他的混混算的話;如果不動聲色地把他拉進他們的圈子抬高他的眼界算的話;如果潛移默化地幫他褪去他身上原本的自卑讓他變得耀眼算的話
那麼,白路舟是的,是有恩於他的存在。
八月的第一個星期。
烈日還同往日一樣掛著,芭蕉樹挨著牆根往上生長,葉片遮住了樹下蹲著的小人兒,小人兒手中拿著畫筆,每在紙上塗一下就回頭不放心地望一眼春來。
看到春來點頭,白辛就繼續;春來皺眉,她就停下來。
兩條阿拉斯加被她畫完的時候,春來已經熱出了一身汗,起身準備進屋泡杯茶。從窗口望進去,暗渡項目辦公室裏,三四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正據理力爭著什麼。
白路舟襯衣袖子挽在肘間,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下巴上冒出胡楂,一雙眼睛鋒利無比。
“起州攀岩的項目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我也不準備放棄陽山,之前的那段路不能走的話,我們換備用公路。”
薑予是把眼鏡取下拿在手中擦拭:“我看了春見的勘測報告,你的備用方案是可靠的,但現在的問題是找誰去領隊”
陳隨插話:“娛樂圈那邊我能給你們找人,要流量派還是實力派”
白路舟搖頭:“我希望是之前的會員,畢竟他們體驗過更有說服力。”
薑予是說:“他們不起訴你都是花了大價錢擺平的,還指望他們來幫你”
“有錢為什麼不能”白路舟說。
陳隨撇了撇嘴,掃了一眼白路舟放車的那間廠房:“車都被你賣完了,你還有個屁錢啊”
白路舟朝院子裏抬了抬下巴:“那不是還有輛路虎嗎”
“我去,”陳隨不敢相信,“你這是要釜底抽薪啊那萬一失敗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可是連老婆都娶不起了。”
“那我請你和我姐結婚。”推門進來的少年,明亮高挑,陽光燦爛。
“師父。”陳隨看到春生眉眼一彎,趕緊跑過去,“你來也不說一聲,應該我親自去接你的啊。”
春生訕訕一笑:“好說好說。我這不是聽說我姐夫要破產了來支援他的嘛。”
白路舟聽到春生這麼大的口氣,抬頭露齒一笑:“你支援我”
“對啊,”春生伸手將褲子口袋裏的卡掏出來往桌子上一甩,“拿去,隨便花。”
見狀,陳隨十分狗腿地跑過去,雙手抱拳:“師父,求包養。”
薑予是臉一黑,伸手把陳隨給拎了回去:“有點出息。”
陳隨:“”
“知道你們得了亞洲杯冠軍,但有錢也不是你這麼個花法,”白路舟笑著把銀行卡給春生推了過去,“再說,我現在缺的根本不是錢。”
春生問:“是唐胤嗎”
看到屋裏人聽到這個名字一個個都黑了臉,春生把另一個褲兜裏印著暗渡戶外秋季征集令的海報掏了出來:“唐胤說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是他帶頭黑了暗渡,就由他帶頭去把它洗白。他還會在活動開始當天公布他與聞頁小姐策劃如何整你的詳細過程。”
陳隨小心翼翼地問:“我小唐總這玩的是心跳,還是”
春生說完最後一句話:“唐胤說他玩不動了,他要把一切都還給你們。他感謝你們。”
春生轉述:感謝你們,在風華正茂的年紀裏,帶著原本寂寂無名的他一起上路,讓他經曆了這世界上最雄偉的河山、最燦爛的煙火、最繁華的街燈,最肆意瀟灑的人生。然後,他要趁著還算年輕,去尋找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生活。